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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除了包好的禮物,還有一袋藥,夾著曹醫生寫的說明,祁祿把它交到周子軻手裡。
湯貞想去廚房幫溫心和祁祿一起做飯,又幫不著什麼忙。兩個小的在裡頭忙活,湯貞瞧著他們的背影,過會兒湯貞又轉過身,去看一直靠在玄關牆邊看他的小周。
湯貞的手摸起來是涼的,好不容易捂熱了,只要一鬆開,又涼下來。
湯貞走到小周身邊,他靠著小周,小周從背後自然而然地摟住他,把他兩隻手又捂住了,想把他暖熱。
溫心在廚房裡和祁祿聊天。熱油嘶嘶作響,也沒人能聽見。
“祁祿,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悄聲問,“湯貞老師真把方老闆那些股份都轉送給陳小嫻了?”
祁祿把冰箱裡吉叔送過來的半成品菜一盤盤拿出來,揭開保鮮膜,分開類,該炒的炒該燙的燙。他抬起頭,看了溫心一眼,那眼神頗無奈。
溫心一撇嘴。“好心疼呀,”她委屈道,好像割肉的是自己,“我今天看報紙,值兩百億呢!億啊!”
曹年在電話里告訴周子軻:人接觸病菌,才能產生抗體。
“我們誰都無法改變世界,子軻,但可以改變看待世界的眼睛。”
湯貞站在玄關,越過走廊,他看到兩個小朋友在裡頭熱火朝天地做飯。曾經那麼笨的小朋友,丟三落四的,如今已經什麼都會了。
湯貞轉身,他還沒看到小周,一片陰影先落下來,湯貞的臉被親了。湯貞眼一眨不眨的,仰視小周的臉。
又閉上眼,享受小周的吻。
這半年來,他一直生活在小周撐開的巨大的保護傘下。
吻結束了,湯貞喘著氣,小周摟他,又親吻他的發頂。湯貞在小周懷裡轉過頭,望向了玄關門邊的窗外。
傘外那片陰鬱的天空,究竟是什麼顏色的?
好幾天了,湯貞一直沒什麼食慾。晚餐桌上,燭光搖曳,照亮了湯貞的臉。溫心一直要他嘗新學的菜,湯貞每道都嘗,都吃。飯吃的差不多了,祁祿去打開電視機,湯貞回過頭,正好看到肖揚他們在參與聖誕晚會的錄製,溫心拍手道:“小宇他們今天也在!”果然,鏡頭下一秒就晃到了跳舞時不小心打到了康凜,又被康凜一把推到舞台邊緣的俞小宇那小孩身上。
湯貞聽溫心感慨這個小宇笨手笨腳,丟三落四。
湯貞轉過頭,對小周笑了。
“小周,”湯貞睡前吃藥,他坐進被窩裡,拉上被子,說,“祖靜老師給我打電話。”
“誰?”
“祖靜,”湯貞穿著絲綢睡衣,第一顆扣子鬆開了,“他邀請我去南方,他養老的村子去看看。”
“他是誰?”
“是教我彈吉他和作曲的人。”
“好啊,”小周說,他關掉臥室旁的燈,只剩下牆角閱讀燈,他翻身過來,摟住阿貞,小周說,“我帶你去。”
湯貞躺著。湯貞垂下眼,瞧小周的頭髮,湯貞抱著小周的肩膀,抱住了他的主神——小周掌管了山川河流,主宰了世間萬物,不然他不可能使得湯貞活下來。
“小周,”湯貞輕輕喘氣,忽然說,“我想,想自己去發現……”
“發現什麼?”小周也喘,問。
湯貞慢慢想著,慢慢說:“發現真實的我……和真實世界,的連結……”
小周興許一開始沒明白湯貞在講什麼。他倚靠在床頭,把阿貞在身邊摟著,他手裡玩阿貞汗濕的發尾。
“你自己怎麼去?”
“祖靜老師會派車來接我。”
“他是個好人嗎?”小周問。
阿貞笑了,說:“他很老了。”
“老可不代表就是好人,”小周悶悶不樂道,“去了住哪兒呢?”
“祖靜老師養老的度假村里。”阿貞小聲道。
小周不懂:“怎麼突然就要去,你的病還沒好全,你可以自己去嗎。”
阿貞抬起眼看他。阿貞那個眼神就像在說,其實是他主動想去的。
小周從床頭坐起來了,他忽然抱住湯貞。
“一定要去嗎?”
“小周,”只聽湯貞在他懷裡說,“我不知道我的病什麼時候才可以好全……”
“你現在討厭北京嗎?”小周試探著問。
湯貞一頓。
他立刻搖頭了。“不討厭……”他哽咽道。
夜空中流淌著聖誕頌歌。周子軻感覺有熱呼呼的眼淚,沿著湯貞貼在他肩頭的臉頰落下來,珍珠碎在他的肩頭,周子軻更用力地抱緊他,抱這個從第一天認識時起,就全身心撲向這個愛著的世界,似乎要把自己奉獻給所有人的“湯貞”。周子軻也不由得覺得心碎。
“小周,”湯貞在夜裡輕聲笑道,“我覺得,可能我很快就會好了……”
湯貞在遇到周子軻之前,曾獨自走過了半個中國。他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而當這一切坍塌,湯貞不可能在傘下就輕易將它們重構起來。
林漢臣也好,祖靜也好……在湯貞生命里,出現過了那麼多良師益友。也可以是沒有欺騙,沒有背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