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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軻站在人群後面。在親眼見到湯貞之前,周子軻心裡想,我就再來看他一眼。
第五幕 芭蕉
序曲
“對很多人來說,那不過是他們一生當中最平凡無奇的幾個月……”郭小莉說,她的眼珠呈現出一種軟弱的游移,“那時候有歌迷拿著把刀,他對阿貞說,‘你把湯貞還給我。’”
“到底什麼才是‘湯貞’呢,”郭小莉對曹醫生講,“而我身邊的阿貞,又是誰?”
“一度我們以為一切都會過去的,就像那起車禍之前,也有很多人以為,方曦和會解決眼前的所有麻煩,還會東山再起。”
曹醫生問:“阿貞當時的情況,還能回憶起來嗎?”
郭小莉的眼睛似乎是看著曹醫生的,卻又飄出去了。
“阿貞傷得很重,”郭小莉回憶道,“我那時候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見不到。他頭髮長了一些,人變得更瘦了,很憔悴,嗓子也很啞。他什麼也不對我們講,他把自己藏起來,躲起來,連我和他的助理都不能靠近。”
“他睡不著覺,長時間的失眠,閉眼閉上一會兒,就會突然驚醒。”
“他是怎麼受的傷?”曹醫生問。
郭小莉沉默了一會兒。
“那段時間,他和他的搭檔,梁丘雲,秘密住在一起。有段時間北京很不安全,每天都有人出事,受方曦和案子的牽連。外面也到處是風言風語,說誰要找阿貞了,要把阿貞怎麼怎麼樣。那個時候,每天電話一響起來,我就覺得是不是……”
曹醫生靜靜地看她。
“所以他是在他的搭檔身邊受的傷?”曹醫生問。
郭小莉點頭。“那個時候,輿論環境對阿貞很不利。梁丘雲說,阿貞在家不小心打開電視看了新聞,從那以後精神狀態就一直不好。甚至失足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梁丘雲想帶阿貞去美國治傷,因為國內仍不安全,”郭小莉說,“當時我沒同意,阿貞也不同意。”
曹醫生說:“阿貞後來也什麼都沒對你們說?”
郭小莉搖了搖頭。
“他有一陣沒出去工作,”郭小莉說,“除了去醫院檢查,哪兒也不去。之前公司一直什麼都倚仗著阿貞,那段時間,梁丘雲的事業發展起來了。公司的指望就都落在了梁丘雲身上。當時我們想,無論輿論環境再怎麼差,再怎麼不利,那些壞的新聞,那些謾罵、攻擊,過上一段時間,自然會煙消雲散。到那個時候,阿貞就可以重新出來工作。以前他幫著梁丘雲,現在梁丘雲可以幫他一把。他那麼的有魅力,有天賦,他有那麼龐大的粉絲群體。沒有什麼過不去。”
“但是,阿貞那一年只有二十一歲,他是會受到傷害的,是我們低估了這一切。”
“他那個時候已經開始有一些症狀,工作上時不時的犯錯,更落人口實,我也高估了梁丘雲這個人,”郭小莉繃著一張臉,對曹醫生說,“他很快就去美國了,讓阿貞獨自一個人在國內面對這些挫折。”
“他就這麼走了?”曹醫生問。
郭小莉低下頭,抿起自己的嘴來。
她不是一個善於傾訴的人,對曹醫生說的許多話,也許都是她生平第一次與人提起。
“因為那段時間我很懷疑,阿貞到底是怎麼受了那麼多的傷,”郭小莉說著說著,嘴唇顫了顫,“我就是,說了他幾句……”
“後來我也很後悔,如果當初不說,他是不是就不會這麼走了。阿貞那段時間也不會過得那麼難。”
郭小莉自言自語似的:“後來,我再也不說他了,是雲老闆了,我說不起了。”
“這件事情你問過阿貞嗎?”
“問他什麼。”
“你對於梁丘雲的懷疑。”
郭小莉點了點頭:“阿貞讓我不要和梁丘雲起爭執,讓我儘早和他解除誤會。”
曹醫生低頭看了看他的筆記。天色將晚,曹醫生只能撿幾個小問題再問一問了。
“你上次提起,阿貞剛來北京的時候,看過幾個心理醫生?”
“對。”
“為了什麼?”
郭小莉回想了想:“阿貞的父親早逝,他母親待他,待他的妹妹,都不好。可以說在情感上關懷上,缺少很多。等我們發覺他對於梁丘雲太過於依賴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那時候阿貞多大?”
“十六七歲,”郭小莉說,“看了好多醫生,也沒起什麼作用。阿貞那時候對他的醫生說,雲哥不在的時候,他就覺得雲哥也像他的爸爸媽媽一樣,不會要他了。”
曹醫生聽了這話,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他在很久以前,就把他自己的人格,完全建立在別人對他的愛上了。”
郭小莉連忙否認:“不不,沒有那麼嚴重。”
“阿貞那個時候不像現在。他只有在醫院大夫面前才會表現出這些情緒。他那時是業界最紅的新人,是公司力捧的偶像,人人稱他是天降福星,他很健康,事業也蒸蒸日上,做什麼什麼都成功,當時就沒有比他更成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