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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周子軻想要的結果。無論他多麼不甘,不情願,他也不希望和湯貞之間的結局是這樣的。
湯貞的房門緊鎖。周子軻站在門前,反覆試自己的指紋。每次門鎖發出“滴”的一聲,又立刻鎖死了。湯貞告訴過他,他是一級權限。周子軻抬起頭,意識到是湯貞從裡面把門反鎖上了。
“湯貞,”周子軻問門裡,“湯貞?”
第181章 英台 34
周子軻陸陸續續又來過了幾次, 每次都敲不開湯貞的家門, 電話打不通,簡訊也沒回音。公司沒有人見過他, 除了周子軻, 好像根本沒有人在意這個不常在公司露面的病人已經消失許多天了。梁丘雲回國,駱天天加盟《羅馬在線》, KAIser 即將前往日本……這一系列突發事件打亂了公司所有人的節奏。周子軻站在湯貞樓下, 給溫心打了個電話。溫心說,湯貞老師正在家裡睡覺:“他每天都有回我的簡訊呀。我去了他家幾次, 門是鎖了進不去呢, 不過他說他在家裡睡覺。他最近情況一直挺好的, 應該沒有事。我?我在醫院照顧祁祿。祁祿住院了……沒什麼大事, 他和路上和劫匪打架, 受了傷, 不敢告訴他爸爸媽媽,只好我去照顧他了, 湯貞老師也讓我好好陪著祁祿,”溫心說完了,又納悶道,“子軻你……怎麼突然問起湯貞老師的事?你有事要找他嗎?”
沒有人覺得周子軻需要關心湯貞的安危。連梁丘雲都一如往常開始了國內的工作,天天上著電視, 占著報紙版頭, 也沒過來關心湯貞什麼。周子軻站在那扇門外,說不清這擔憂是與他無關, 還是其實只是他一廂情願的負罪感和不甘心。
十八歲生日的隔天早晨,他曾在這裡用力踹向這一扇門。
而現在,周子軻再一次站在這扇門外。他沒有什麼怒火了。湯貞像團破布,任他欺負,眼神失焦,滿面淚痕。他總覺得他給予湯貞的是愛,但愛會讓人變成這樣嗎。
仍然是這一扇門,時隔這麼多年,蒙在他的面前。
“湯貞?”他不抱希望了,還是問門裡,“你在不在?”
新聞上並不會報導周子軻真正關心的事——他的生活再如何天翻地覆,所有緣起、緣滅也都是隱秘的,是不為人知的。《羅馬在線》在暫停了一期後,即將開始新版本的錄製。KAIser 全體成員卻要踏上前往日本東京的行程。周子軻空著手出現在貴賓候機室的時候,包括日方合作團隊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都大鬆了一口氣,甚至激動地當場歡呼起來。
周子軻不想去日本,他的立場從沒改變,所以肖揚和羅丞也不知道他怎麼就來了,還什麼行李都沒帶,好像一覺睡醒,想過來就過來了。周子軻坐在沙發里,拿過桌頭的報紙來看,報紙頭版仍然是社會新聞,什麼東護城河車禍案,受害者失蹤不知下落,打撈了不知多少天。
周子軻往後連翻了好幾頁,也沒看到湯貞的名字。
陶銳坐得距離周子軻近些,這個時候了,陶銳還在聽著耳機傻傻練他的日語發音。而在對面,羅丞已經能用較為流利的日文和媒體記者直接對話了。
“和湯貞老師合作這一年多,我們在各方面都成長了很多,”羅丞對那位記者講,“很遺憾不能繼續參與《羅馬在線》的錄製,但是梁丘雲老師回來,Mattias 重歸完整,對《羅馬在線》來說才真正是最好的結果。我們也很為湯貞老師高興。”
周子軻雙手揣在棒球夾克衫的口袋裡。北京,寒冬臘月,他還只用一件夾克當作禦寒的外套。登機之前,周子軻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來。
每天都給湯貞發那麼多信息,湯貞從沒回復過。
周子軻又打了幾行字,慢慢又刪掉,只剩最後五個方塊字。看著“我去日本了”的信息發送出去之後,周子軻把手機揣回口袋裡,他覺得這也許就是結束了。
祝英台沒有等到他的梁山伯,但湯貞等來了。哪怕是在日本,報紙上也時不時有這樣的海外新聞標題。湯貞當年在日本紅極一時,無論是《豐年》的日本首映式,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演出現場,都足以窺見他昔日在亞洲的聲望。
近幾年湯貞的作品越來越少了,可跌宕叵測的人生經歷,讓他自己本身也像一部作品了。
而梁丘雲——他就像那個“梁兄”一樣,註定是這部作品最濃墨重彩的部分。
春末時節,金閣寺附近的櫻花開了。肖揚幾個人應製作單位的邀請,前往人山人海的遊人地錄製賞櫻節目。周子軻形單影隻,戴著帽子,坐在電車上翻閱一本日本娛樂周刊。
那上面是一張照片,夾在《羅馬在線》收視下滑與《狼煙三》正在拍攝的報導中,照片說明是,梁丘雲坐擁“大小湯貞”,稱很容易分得清楚二人。
周子軻抬起頭,望向窗外不斷變幻的春日風景,那些影子飛快掠過周子軻的面頰。
湯貞曾說希望周子軻來日本。說這句話的時候,周子軻總覺得湯貞好像是在害怕什麼的。
可他怕什麼呢,怕周子軻和梁丘雲的正面相遇,會爆發衝突。還是他怕周子軻會對梁丘雲做出什麼失控的危險的事情?
周子軻走下電車,在周圍遊客的嬉鬧聲中往站台出口離開,他已經來了日本四個多月了,一直保持冷靜,沒有因為一時衝動就想回國去,他沒有妨礙過誰,沒找過誰的麻煩,也不希望湯貞一見到他就會提心弔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