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頁
沒過幾天,方曦和在《羅蘭》片場就收到了王宵行托人帶給湯貞的簡易唱片。紙套包裝上,歌曲題目、製作信息統統是手寫的。演唱者這一欄除了王宵行,寫了一個名字,Prometheus。
“英台是有點明顯了,”方曦和作為一個長輩,參與了湯貞和同輩人之間的秘密,“怎麼叫這麼個名字?”
湯貞坐在對面吃《羅蘭》劇組廚師為他做的沙拉。他接過那張王宵行手寫的唱片,他也是第一次看。
王宵行在報紙上說,年初的北京之行,湯貞確實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很少遇到像湯貞這樣的人——湯貞做那麼多事情都是徒勞,反而令人刮目相看。
記者提起王宵行剛剛出道那年,公開評論當時在英國風行了一陣子的男子樂隊組合風潮,王宵行在那時候稱,偶像歌手們看上去叛逆,鮮活,實際上仍是經紀公司塑造的人偶,表演的皮影戲,是商業資本塑造的謊言、騙局,吸金機器。
“湯貞啊,”王宵行聽到往昔自己這一番尖銳的抨擊,也不免尷尬笑了幾聲,王宵行說,“湯貞確實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他是真的那樣想,”王宵行的這些話隔天就被轉載到中國大陸的報端,“他不是站在台上,一邊在心裡冷嘲熱諷一邊討好他的那些姑娘,在中國有句話叫,‘端起碗吃飯,放下筷子罵娘’,湯貞不是這樣。他真的相信那些東西,相信那些……他的觀眾快樂他就很快樂。”
“我從沒見過誰像他那麼虛偽,”王宵行對記者說,想了想,“也沒見過誰像他那麼真。”
王宵行口中的湯貞,多多少少令人費解。西楚的樂迷們只知道她們在錄音棚外的咖啡館蹲點,十有八天,湯貞在下戲之後會乘坐助理的車到錄音棚來。陸陸續續也有些傳聞,說王宵行正和湯貞在巴黎“度蜜月”,說西楚這月新發行的單曲,背景里那個模糊不清哼唱的聲音,正是和王宵行待在一起的湯貞。
法國當地狗仔跟蹤王宵行的車,拍到王宵行周末載湯貞去逛巴黎本地的幾家唱片行。其中有位老闆是個中國迷,對湯貞很熱情,為了幫湯貞找到一張唱片,他還專程打電話去雷克雅未克,向冰島同行郵購了那張唱片。
中午,湯貞和王宵行同一家唱片發行商吃飯。狗仔拍到湯貞用餐途中幾次拿起手機,湯貞低頭對同伴說了句什麼,他到餐廳陽台外面接聽電話。
巴黎與北京時差六個小時,據《羅蘭》劇組的工作人員透露,湯貞幾乎每天都要打電話去北京。“他很敬業,只是每個人到了異國他鄉,都難免會有點想家。”
也許是為一解湯貞的鄉愁,《羅蘭》劇組廚師們在四月的最後一天推出了一輛特別餐車,是新城影業的工作人員從北京空運來的烤鴨大餐。
與此同時,還有一條重磅新聞面世:新城影業法國分部正式對外宣布,他們已經與湯貞及湯貞的經紀公司中國亞星娛樂簽下了一份代理合約,未來三年,湯貞在法國一切影視經紀業務由新城影業接管。
北京,《狼煙》片場,梁丘雲愣愣瞧著眼前一輛輛烤鴨餐車開進來,劇組的工作人員吃夠了片場的窮酸盒飯,乍一見著金主爸爸特別加餐,一個個都鑽進餐車裡狼吞虎咽。
導演丁望中在餐車門口接到製片人方曦和的電話,他一口一個好,一口一個謝,就差熱淚盈眶,感激得跪下了。
*
郭小莉瞧著眼前衝進辦公室來的梁丘雲,她說:“公司眼下沒有別的選擇。”
“法國沒有別人了,”梁丘雲問她,“就一定要和他方曦和合作?”
“阿貞去了法國是一定要簽公司,和法國人簽和新城影業代理簽沒有太大的區別,”郭小莉平靜告訴他,“阿貞選擇了新城影業,因為他信任方老闆,他們已經合作了這麼多年——”
“是不是和《狼煙》有關。”梁丘雲打斷了她。
郭小莉抬起眼看他,並不否認。
“阿貞到底去多久,”梁丘雲咽了咽喉嚨,“不是說好了八個月,怎麼和新城影業一簽就簽了三年?”
郭小莉讓他稍安勿躁:“這只是一份代理合約,阿雲,簽三年不代表——”
“阿貞不會回來了……”梁丘雲失魂落魄道。
“說好的八個月變三年,三年之後呢,再簽三年,五年?郭姐,方曦和只要拿住阿貞,他就不會再把阿貞放回來。”
“阿雲,”郭小莉站起來,“這只是一份代理——”
“否則他怎麼會放過《狼煙》!”梁丘雲目眥盡裂,忽然對郭小莉吼道,他手指尖都在顫抖,“他怎麼會突然放過我了?”
郭小莉見他這副失態的樣子——《狼煙》終於拿到了最後一筆錢,方老闆放過了阿雲,這明明是好事。郭小莉趕忙繞過辦公桌,把自己的辦公室門關緊。
連亞星娛樂的茶水間裡都在流傳一條傳言:湯貞和方曦和的新城影業法國分部簽下了三年合約,三年之內,湯貞都不會再回國了。
這也意味著,湯貞與梁丘雲兩人的組合 Mattias 已徹底名存實亡。
“阿雲,”郭小莉蹲在梁丘雲面前,小聲對他講,“你先不要想太多,先和丁導好好合作,把《狼煙》拖延的工作完成。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