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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春生還是把這裡放棄了,”丁望中說,“花了多少錢,才用了四天。”
梁丘雲打開車門,準備要走了。丁望中叫住他。
“昨天在車禍里死了的那個,”丁望中趴在梁丘雲車上,壓低聲音問,“是上次我們見過的那個甘總嗎。”
“應該是他。”梁丘雲說。
丁望中點點頭。
梁丘雲說:“丁導,我先回去了。”
丁望中拍了一把梁丘雲這輛二手車的車頂:“你這破車到底怎麼保養的,怎麼還能上路?”
“換個好車開吧!”
當夜,北京南一立交橋上橋口附近發生一起惡性血案,被害男子被一輛黃色無牌計程車撞倒在酒店門外,接著被車強行勾住拖行上橋近百米,發現時人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梁丘雲到凌晨時分才出現在亞星樓下。他還開著那輛二手車,繞過正門外遲遲不散的媒體群,梁丘雲手指搖著車鑰匙從後門進去了,一進就聽到公司的員工正加班開會。
“這幾天練習生先不要參加訓練了,”其中一位帶隊老師說,“這幾天太受影響了。”
梁丘雲進了郭小莉的辦公室,郭小莉等他很久了,一進來就準備關門,正巧郭小莉的秘書從外面慌慌忙忙進來。
“郭姐!”她一進門就說,“潘鴻野出事了!”
郭小莉腦子轉不動,問:“誰?”
“潘鴻野!”秘書說,“那個建築師,很有名的。”
郭小莉一臉的茫然:“所以呢?”
秘書結結巴巴道:“他、他不是湯貞老師的朋友嗎?”
*
梁丘雲直到後半夜才回了家。為了防止被記者跟蹤,他很是繞了一段遠路。到家的時候湯貞果然已經醒了很久了,只可惜他人醒了,卻只能扶著牆坐在地板上,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
有床不好好在床上呆著,為什麼一定要到地上去爬呢。梁丘雲走過去,二話不說把湯貞抱起來。湯貞睜著一雙大眼睛,眼眶血紅血紅地瞪他。
梁丘雲想起最初給他這些藥的人說,兩種藥,副作用很大,能少吃就少吃,儘量不要一起吃:“你這麼大的體格也未必扛得住。”
而湯貞,一個常年工作,缺少休息,積勞成疾,有時甚至要靠打針在舞台上硬撐才能完成演出的人,他比梁丘雲想像中更容易倒下。
“膝蓋還是使不上勁兒?”梁丘雲伸手握住湯貞在地板上磨紅了的膝蓋,“是不是《梁祝》留下後遺症了……音樂節打球的時候就看你總是摔倒。”
這畫面何其詭異:面積不大的窄屋子裡一地狼藉,一間單身公寓像是被湯貞盡數摧毀過,只是坐在床邊遠遠看玄關房門上那一道道的割痕,還有地板上散落的杯子碎片,梁丘雲也能猜測到湯貞在家裡這幾個小時都在忙些什麼。
可是沒有用。這是梁丘雲的家。現在梁丘雲回來了,他們兄弟二人又坐在床邊溫和有禮地談話,仿佛周圍的一切痕跡都不存在。
梁丘雲關懷湯貞站不起來的膝蓋,湯貞卻說:“我想和郭姐打電話。”
“差點忘了,”梁丘雲從衣袋裡摸出自己的手機,當即交給湯貞,“她還在加班。”
湯貞半信半疑,用那隻手機撥通號碼,強自鎮定著等待。電話一接通,郭小莉便問:“阿貞,你真在阿雲那裡?”
湯貞鼻子一下子哽住,他喉嚨怎麼咽,當下還是立即發出哭腔來。“郭姐……”湯貞聲音幾乎是立刻就壓抑下來了,還是一個怕郭小莉會太擔心他的樣子,“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梁丘雲從旁邊盯著湯貞的臉。湯貞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他了。
看來今天醒來以後這幾個小時,湯貞很受折磨。
郭小莉卻為難道:“阿貞啊,你現在暫時,再在阿雲那裡住幾天吧?”
湯貞嘴巴顫了顫。
郭小莉絮絮叨叨,對湯貞細數了這幾日來在北京發生的重大變故,那大多是梁丘雲與她談話時兩個人都心中有數的部分。“方老闆剛剛才脫離了生命危險,”郭小莉對湯貞道,“車上其他人都死了,方老闆癱瘓了,我一想到,如果那天你沒有跟阿雲回去,阿貞,如果你在那輛車上,我——”
郭小莉也說不下去了,她哽咽起來:“阿貞,這幾天不知道你在哪,我真是……”
湯貞愣了一會兒,他問:“都是誰死了?”
郭小莉吸了吸鼻子,說是不夜天的小甘總,還有那個司機:“你知道他們在哪裡出的事嗎?萬壽百貨大樓,阿雲不提醒我都沒有想到,阿貞,那就是在不夜天去你家的路上啊!”
湯貞沉默了。
郭小莉說:“方曦和平時和哪些人交際,和什麼圈子的人有恩怨,有什麼產業,咱們也不懂,也不知道——”
“我想去看看方老闆。”湯貞說。
郭小莉聽了這話,一時間又哭又氣:“你還想去看他??”
梁丘雲知道,從方曦和把湯貞搶到法國去開始,郭小莉心裡對方曦和就存著怨氣和芥蒂。
湯貞小聲說:“方老闆幫過咱們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