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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貞抬頭看了小顧的背影。
肖揚吃了幾個燒麥,打開鹹粥來喝。肖揚說,明晚上估計來練習室的人就多了:“要是聽說湯貞老師來給我們送飯,那幫人估計全來打地鋪了。”
湯貞看他:“你們明天想吃什麼,給小顧發個簡訊。”
不要不要。肖揚說。讓他們平時都不來訓練,湯貞老師不要再送了。
“老羅”用牙撕開一包檸檬水,對肖揚講:“人多來點不好嗎,省得你又怕黑,動不動鬼哭狼嚎的。”
肖揚一聽這個,把手裡的鹹粥放下。他一指身後:“真的!剛才那邊真有個黑影!我看得清清楚楚!”
“老羅”往肖揚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走廊外沒有光,更沒有什麼人的影子。“我看你是真餓暈了。”
湯貞不自覺也回頭瞧了一眼。他看向走廊的方向,那裡漆黑一片。
隱約有一頂棒球帽的弧度映在練習室的玻璃牆上。
湯貞站起來了。
他坐的椅子向後滑,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動靜。
肖揚和“老羅”同時抬頭看他。
“我出去看看小顧。”湯貞對他們說,聲音特別小,像是怕外面的小顧也聽到。
*
周子軻不是沒見過媒體記者。在他還是個小小少年的時候,就沒少被媽媽抱著,被爸爸叔叔舅舅們牽著,在一些公開場合露面。
可他仍舊體會不了,想像不到:嘉蘭塔的少東家凌晨一點多在中國亞星娛樂公司地下練習室逗留——這裡面有著什麼樣的新聞價值,有多少文章可做。
他更不清楚亞星娛樂是個什麼地方,湯貞是個什麼樣的人。湯貞身邊圍繞著多少眼線耳目,而在這座亞星娛樂大樓外面,又有多少個鏡頭正四面埋伏。
湯貞從練習室里走出來了。他起初遠遠站定看了周子軻一會兒,大概為了躲避身後的孩子們,湯貞走進周子軻身邊的黑暗裡。
你怎麼又過來了。湯貞問。
周子軻一雙眼睛在帽檐下面垂著。這個問題過於明知故問了,以至於周子軻抬眼看著湯貞,一言不發。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嗎,”湯貞說,“這麼晚了,你爸爸媽……你家裡人不找你嗎?”
“我家裡沒人。”周子軻說。
周子軻看了湯貞幾眼,又看湯貞身後那間明亮的練習室,兩個小練習生正心花怒放坐在一起,對著一桌子的夜宵大快朵頤。
即使在十米開外的走廊上也能聞到一點飯香氣。湯貞瞧見周子軻的喉結突然滾動。
怎麼會家裡沒有人呢。“你吃飯了嗎?”湯貞問。
周子軻搖了搖頭。
沒吃?湯貞一愣:“是晚飯沒吃?午飯呢?”
周子軻全都搖頭。
湯貞有些困惑了。
周子軻跟在湯貞身後,沿著亞星地下狹長的走廊朝另一個出口走。四周沒有開燈,湯貞走得很快,在亞星這個地界他不會迷路,熟悉得閉著眼睛也來去自如。周子軻在後面走,他的眼睛早就適應了無光的環境,即使前方是一片黑暗,他也看得清楚湯貞的背影。
“這邊。”湯貞帶著周子軻上了樓梯。東南角的出口外面罩了一層遮陽棚,那裡記者拍不到。
“別讓別人看見你,”湯貞小聲叮囑,“不然保安又要來抓你了。”
周子軻上了湯貞的保姆車。車裡沒有別人,湯貞不像是個會開車的,他身上沒有車鑰匙,是靠指紋開了車門的鎖。湯貞身邊總跟著一堆助理,幫他做這個做那個,以至於湯貞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車內的小燈要怎麼開。
湯貞從身邊找到一個小保溫箱,拿在膝蓋上打開。周子軻在湯貞旁邊坐著,瞧著湯貞從箱子裡拿了一盒蝦仁燒麥出來,又拿出一盒披薩:“你想吃嗎?”
周子軻沒說話,湯貞就把兩個都塞到他手上。
“這是要給誰送的?”周子軻看了夜宵兩眼,沒拆開。
“小顧留給我吃的,”湯貞告訴他,湯貞一直看他,“但我不餓。”
雖然湯貞不明白其中有什麼特殊性,但周子軻很給他面子。周子軻咬了半個燒麥,當即皺了眉頭,嚼了幾口吞下去,又把剩下半個一口塞進嘴裡。
周子軻這麼囫圇吞了兩個燒賣,實在不能繼續才把盒子蓋回去。他又開那盒披薩,湯貞從旁邊細細觀察,問:“不好吃嗎?”
周子軻也不說話,看了一會兒手裡的披薩。
湯貞知道有的人天生就是挑食,嘴刁。
夜宵是小顧在來的路上到路邊一家餐館訂的,為了招攬客人,難免做得口味重,也用不了太好的材料。湯貞雖然在吃上也容易挑嘴,但常年在外地拍戲吃盒飯,他是早就習慣了。
看到周子軻兩隻眼睛盯著那片披薩,心事重重。湯貞哭笑不得。“不合胃口就算了。”
湯貞把保溫箱裝回去,放在座位下面。他試探著問周子軻,怎麼會家裡沒有人的,是因為家裡沒有人所以才在亞星外面逗留嗎,這麼晚還不回家,居然還沒吃飯。
周子軻不說話。
家裡有人做飯嗎。湯貞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問這麼多管閒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