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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子的身體踉踉蹌蹌離開了車子,向後退。
他想給陳樂山打個電話,讓乾爹快點兒走,警察一定聽到槍響了。
沒想到梁丘雲下一秒就撲上來。華子的後腦勺砸在瀝青地面上,梁丘雲的拳頭下一秒就砸進他的眼眶裡,血一下迸濺出來。
梁丘雲什麼都不想,好像腦子裡空了一樣,這條無人的巷子裡,他瘋狂揮拳,砸向了華子的臉。
……他一直在往後躲,他摸不清眼前這個小子的身份,也看不透眼前的局面。曾經的他,不敢和任何人交手,普天之下,他誰都得罪不起。時不時的,梁丘雲還要抬頭望一眼樓上的那個人,他的命運被扼在那個人的掌心,可那個人始終只是笑眯眯的,遠遠注視著這一切。
梁丘雲在他們眼裡,不過是一條賤命。
華子只有很少的掙扎,慢慢的,連掙扎都不再有。梁丘雲原本拿起了他的手槍,槍口對準了華子的太陽穴。這時他聽到了警車聲,越來越近,穿透了巷子。
梁丘雲低下頭,他居高臨下,瞧華子滿臉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
為什麼還要多浪費一顆子彈在這裡。
“回去看看小嫻吧。”梁丘雲輕聲賞賜了他,放開他。
腳步聲漸漸走遠,接著是汽車發動的聲音。梁丘雲穿著濺血的襯衫,揚長而去。
傅春生家的私人司機小魏,這麼晚了還在傅宅盡職盡責值著班,他提前從華哥那裡得到囑咐:過了今晚,也許凌晨,也許第二天早晨,傅宅就會被警察包圍。到那時候,小魏只需要把華哥交給他的東西供出來,那么小魏就安全了,下半輩子小魏一家人都不愁吃穿了。
他在傅宅的園子裡走來走去,想找小盧那個在廚房幫工的傢伙在哪裡。找了半天,他這時恍然發現,傅宅這麼大,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一棟棟房屋熄著燈,這樓台亭榭,在烏漆麻黑中看,實在瘮人。月輪遠遠浮在天邊,被陰雲遮掩。小魏在樹影中走過,他對傅宅的地勢至今都不太熟悉,生怕下一腳就踩進池子裡去,走著處處是陷阱。
他穿過一條小道,又繞過一塊天井。這時他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隱隱的,有人在笑。
前頭那棟屋子有光透出來。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塗炭,只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
小魏站在那扇門前,感覺腳下的石板濕滑,不住有騰騰的熱氣從四角浮出來。
外界寒冷肅殺,這裡卻溫暖如春。
窗影里,有女人戴著行頭,身姿婀娜,大半夜在這裡唱戲。這畫面在死寂了數月的傅宅出現,只感覺鬧鬼一般。忽然小鼓聲響起來了,小魏轉過頭,透過窗紙,他瞧見一個圓胖著身子的人在那裡敲鼓,魚須似的鬍子在唇邊搖擺著。
“適聽得眾兵丁談論,只因救兵不到,俱有離散之心。哎呀,大王啊大王,只恐大勢去矣!”
有人鼓掌了。還有第三個人在。
“大王!”只聽那女人說,“曦和!你怎麼不唱呀。麟兒,你快問你爸為什麼不唱。”
小魏兩腳扎在原地。他聽見那個被叫做“曦和”的男人道:“不吉利,以後不要再唱了。”
“舅爺,”傅春生道,“那您想聽什麼?”
“你會唱什麼吧!”
傅春生道:“最近我跟明珠新排了一出。”他把小鼓敲起來了。
“塊壘難消唯縱飲,事到不平劍欲鳴!”
冷清的街道上,警車聲愈來愈近。華子躺在原處,肢體開始失去知覺了,他手顫抖著,從衣服里找他的手機,他按了幾個按鍵,嘴唇顫抖,他想叫乾爹帶著小嫻,快走,他不可能跟上去了。
腳步聲從身後過來。華子還當是警察來了,他抬起血淋淋的眼皮。
一管槍口忽然壓在了他的額頭上,槍口後面,露出一張咧開的,醜陋的笑容來。華子眼球睜開了,一時沒認出他那張臉。
“砰!”
第217章 伴我 7
陳樂山的家宅守備森嚴,萬邦公司的安保團隊大都駐紮在附近。深夜裡, 一輛車從街角開過來了, 車燈朝這邊一照, 幾個安保人員遠遠瞧見了華子的車牌, 安下心來, 紛紛走回到原位。
車開近了。
駕駛座上坐的人戴了頂帽子, 帽檐拉下來, 瞧不清他的臉。
安保人員面面相覷,他們很少見華哥戴帽子,走近了,剛想攔下那個司機盤問。車到近前, 忽然那個司機從副駕駛座位上拿起一個東西來,像拿駕照般——
華子雙眼睜著, 一張臉傷痕累累, 卻不見血痕, 眼角唇角, 連眉毛斷處都被擦乾淨了。
脖子下面空空蕩蕩, 沒有狼牙吊墜了。
距離最近的那個安保人員當即膝蓋一軟, 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華、華哥……”
“華哥……是華哥!!”旁人驚慌道,下意識就要往後跑。
也有保鏢膽戰心驚,從腰間拔槍出來,但為時已晚。陳樂山家宅森嚴的門禁遙遙掃描過了來車的車牌,識別出駕駛座附近華子的瞳孔和五官。大門朝裡面打開了,那司機踩著油門就駛進了陳樂山的家門, 子彈打在車屁股上,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