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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雲不在國內的時候,天下太平;他回國了,有些事情就會死灰復燃,像殭屍爬出了墳墓,開始為禍人間。
在與阿貞互通心意,確定了彼此心中的感情之後,周子軻總忍不住想一個問題:為什麼,為什麼阿貞連臨死之前都惦念著他,卻還要“傷害”他。
這麼多年,兩次分手,因為相信阿貞對他是有感情的,周子軻一直沒捨得真正放手。
阿貞沒提起過“惡魔”的名字,寧願自殺,也要把那些秘密隱藏起來。他在擔心什麼?沒去報警,因為沒有證據嗎。一遍遍要周子軻身邊有好多好多保鏢才行,他怕說出那個名字,給周子軻指引出了那個方向,就會打開潘多拉的魔盒?
下午六點,周子軻的車駛進了北京地界,快八點才到山下。下班時間,道路擁擠不堪。助理齊星發來簡訊,叮囑周哥別忘了明天 KAIser 巡演的排練。
湯貞睡了一下午,醒了。周子軻的車停在十字路口,看到越來越多的狗仔從對面街邊拍他們。今天是周世友的生日,嘉蘭塔從一早就在商場內播放一張四十年前的自由爵士樂專輯,這是女主人當年留下的傳統,慶祝創始人的誕生。許多國內外的友人都來到北京,去到老爺子山上賀壽。
周子軻知道記者想拍什麼。紅燈還在,周子軻沒解開安全帶,他握著湯貞的手,和湯貞小聲說話。“吉叔你見過,朱叔叔你也見過,我姐,你應該也見過。”他說。湯貞點點頭。周子軻伸手過去,在湯貞臉頰上用食指蹭了一下,又摸著捏了一下。
湯貞看他。
“要是人太多,就到樓上去吃。”周子軻說。
“好……”湯貞說。再害怕的事,好像小周要他做,他也可以去。
“吃完就回家。”周子軻說。
紅燈變綠了。周子軻開著車往前走。
八點十分,周子軻的車開上了山道。這條上山的道路寬闊,平時人不太多,只是一些搬過來的居民,是在山上從事護林工作的,偶有一些過來的學者。而眼下,三三兩兩的賓客在道路上散步,舉著傘,路燈也比往常亮了。下午雨明明停了,現在又下起來。
安保中心的領隊打電話給周子軻,說他們一直在調查監控,確實發現了一些可疑痕跡:“上午那輛蘇EA麵包車在濟南下了高速,而現在,北京路口前後兩次拍到了它,據觀察,是兩輛車,都跟到北京來了。”
周子軻把車開到最近的客人用的停車場裡,他一下車,吉叔帶著人打著傘過來了,大概從周子軻上山的那刻,吉叔就接到了消息過來準備迎接。周子軻接過吉叔手裡的傘,他對手機里說:“你們暫時別輕舉妄動。”
“子軻——”那領隊在電話里愣了。
湯貞從副駕駛下了車,也有人幫他打傘。“謝謝。”湯貞對對方說。周圍客人不少,許多人乍一見到周子軻這輛車,見到湯貞本人,都瞪圓了眼睛站在原地,多半是驚慌失措。
周子軻沒掛電話,把手機隨手揣進褲兜里,他拿著吉叔給他的傘,過來握住了湯貞的手,幫湯貞打著傘,往不遠處大宅的方向走。
周家老爺子過生日,太子爺自然是重量級人物。客人中有隻在報紙上見過,從未目睹周子軻本人的,也有一些是從小看著子軻一點點長大的,對如今的他已經很陌生了。地面濕潤,倒映著燈光,周子軻攥著湯貞的手,走進老周家永遠向他敞開的那扇大門裡。
進門的大道寬闊,旁邊停了不少親戚開來的古董車。“子軻到哪兒了?”“都到門外了!”
旁人要給子軻打傘,周子軻卻幫身邊的湯貞把傘舉著。他們長長的一隊人,穿過最外面的車道,沿草坪邊那一排規整的小燈往裡面走。老周家大屋門前有座很大的噴泉,造型複雜,立著天使與人魚的雕像,老爺子過去總嫌它浪費電,很少打開,吉叔平日裡把雕像護理得很仔細,今天家裡來的人多,大概是高興,就把噴泉又打開了。
不少親戚朋友在那附近拍照。周子軻遠遠抬起頭,也在傘下瞧了那噴泉一眼。
朱塞從門裡出來,沿長長的台階下來了。子軻帶著湯貞走到家門下,還有吉叔帶的那一大批人,排場很大。周子軻低頭在湯貞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他放開湯貞的手,從後面攬住湯貞的背,湯貞低下頭,認真看著腳下的台階向上走。
一見到朱塞,周子軻抬起沾了雨的睫毛:“朱叔叔,你帶阿貞上樓坐一會兒。”
朱塞一聽這話愣了,站在台階上:“什麼意思?”
周子軻對他說:“我有點事,一個小時以內回來。”
雨還下著,從門裡傳來樂隊的奏樂,有三四歲的孩子在門廊里興高采烈地亂跑,有遠房親戚家的學生在台階上用望遠鏡往外面的山野里望,問家人:“真的嗎?我寒假能到周爺爺這裡來學習嗎?”
更多的是來訪的企業家,站在大宅外面,小聲彼此客套著。
“子軻,”朱塞為難道,“老爺子他就在——”
“有這麼多人陪他,”周子軻小聲說,很堅決,“我回來一樣祝他生日快樂。”
湯貞接過了被小周握熱的傘把兒。“阿貞,你先跟朱叔叔進去,”只見小周低下頭,對他說,“吉叔找我有點事情,我去車庫辦一下,一會兒就上樓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