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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慈眉善目,不疾不徐地一邊從槽中舀水,一邊問,“兩位來南山,走寺院,可是為了問姻緣。”
蘇白梨剛想說不是,就被止潯輕輕捏了下掌心。
“正是。”止潯說。
蘇白梨:“……”騙人是不好的,尤其是騙出家人。
僧人招招手,“來。”
見他要用舀起的水替他倆沖手,止潯垂睫,俯身拾起蘇白梨的衣擺,以免被水漬弄濕。
僧人一勺清涼的山泉水沖在蘇白梨的手心裡,眸光自她白皙的掌心掃過,緩聲說:“他於你,是點破窗紙的蠟。”又抬眼看向俯身攥著少女衣擺的男人說,“你於他,是跨越長夜的燈。”
直到被止潯牽著走出院落,重歸人群,蘇白梨還在回味著僧人的兩句話。
老實說,半懂不懂,不過似乎是彼此照亮,沒什麼不好……
她看了止潯一眼,沒想到他倒是神色愉快,唇角似乎還帶笑。難得啊!他居然沒有在生她的氣。
“潯哥!白梨!”老遠有人喊。
終於找到兩人的攝像大哥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哎喲我的兩位祖宗,這是去哪兒了?讓我好找。”
蘇白梨不好意思地說:“迷路了……”
攝像大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止潯一眼。止潯迷路?天方夜譚!別說只不過是小小的南山,就是南極圈也難不倒止大神啊!
可看著止潯一臉寵溺並不打算糾正,攝像大哥也就把話都吞進了肚子裡。
“其他人呢?”
“早就都到了,在偏殿集合呢。”
正說著,從主院的人流之中逆行而來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清俊男人,眉宇之間凝著焦急,像在找人。
正是石嶼。
看見蘇白梨,他眉眼明顯地一松,腳步放慢,走到他們身前,“既然回來了,去偏殿吧,人都在那邊等著。”
蘇白梨點點頭,拉著止潯往前走。
石嶼的目光落在兩人相牽的手,伸手理了下口罩,低下頭。
偏殿已經被節目組隔離了,原本聚集在大殿拜佛的信眾,漸漸發現了這一處的異樣,聚集了過來,發現竟是有明星在錄節目。
一傳十,十傳百,蘇白梨他們趕到的時候,偏殿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她本就沒什麼知名度,所以從不戴口罩出行,止潯也並不是偶像明星,雖然聲名在外,但能把本人和名字對上號的葉寥寥無幾。
他倆走過的時候,圍觀眾人雖然都在拍照,但並不激動,直到戴著口罩的石嶼緊隨其後出現,人潮瞬間就騷動了。
有迷妹尖叫著石嶼的名字,不顧安保阻攔就要衝近身。
“讓我們看看你,石嶼!石嶼!”
蘇白梨回頭,正看見石嶼解開口罩,雙手合十向粉絲們點頭微笑,和煦如春風。
先前突破安保的迷妹激動得幾乎要厥過去,坐在地上看著石嶼又是哭又是笑。
“注意安全。”石嶼柔聲說。
又是一陣尖叫。
蘇白梨眨眨眼,不由自省:少不更事的時候,她在旁人眼中莫非也是這麼瘋狂?
正回眸,石嶼剛好轉回身,離開了身後粉絲們的視線,他臉上柔情的笑容一秒褪去,只剩下冷漠和疲倦。
直到察覺到蘇白梨的目光,他眉眼微振,潤了潤唇,嘴角彎起。
蘇白梨猛地回過頭,不再看他。
這個人,怎麼變臉跟翻書一樣?
“怎麼了?”止潯察覺到她步伐的遲鈍,放緩了腳步。
蘇白梨搖頭,牽著他快步離開。比起石嶼那樣戴著面具的溫柔,似乎還是大魔王這種赤|裸裸的喜惡更讓她安心些。
起碼,她知道止潯只會比他看起來要溫柔。
徐望南正等在偏殿門口,一見蘇白梨來,急忙說,“還好趕上了,塵年法師正在給大家解簽,這會兒進去,還能趕得上。”
蘇白梨被他連推是推地帶進了殿,一進門就看見何婉正跪在蒲團上,面前是個斂眉盤膝的僧人。
“眼前人非心上人,心上人非命中人,施主命格騰達,需明白月盈則虧,不可強求。”
蘇白梨瞠目,這被婉婉頂禮膜拜的高僧,不正是剛剛在小院裡替她淨手的僧人嗎?
她輕輕撞了撞身側的大魔頭,壓低聲音說:“是高僧啊!”
止潯將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低語:“你進院子之前都不看的麼?木牌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方丈室。”
蘇白梨:“……”沒看見,看見的話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往裡面闖啊!
止潯勾唇,由著她懊惱地掐著他的掌心。
塵年法師慢條斯理地抬眼,目光越過蘇白梨,落在最後進來的石嶼身上,平靜的神色有了一絲絲動容,但很快便恢復平靜,斂起袖子站起身:“今天就到這裡吧,各位貴賓敬請自便,塵年還有功課需做。”
“大師,”石嶼追了半步,恭敬地說,“我的簽在這裡,不知可否勞煩法師過目?”
塵年法師低著頭,念了句佛號,並沒有接石嶼呈來的簽紙,而是用平緩的語調輕聲說:“線已斷莫強牽,惜取眼前人,切莫再糾結,傷人更傷己。”說完,轉身就從斗室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