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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梨回頭,就看見穿著黑色浴袍的某人,一手拿著毛巾蓋在頭頂,一手正從她肩頭遞錢給侍應生。
浴袍有黑色絲綢材質滾著暗金色的邊,交叉領口剛好露出筆直斜飛的鎖骨,半長的闊袖裡結實的手臂與黑衣形成鮮明的對比,像是還沒有揩乾,帶著一身水汽。
“……你也餓了嗎?”蘇白梨看著某人端起自己的點心盤就往餐區走,只好跟在身後走過去。
止潯挑了個臨海落地玻璃窗邊的位置落座,將餐盤放在兩人中間的茶几上,重新拿毛巾揩著濕漉漉的頭髮,“我不餓。”
不餓為什么半夜跑到餐吧來?
蘇白梨一頭霧水,目光無意識地落在他揩頭髮的手上,隨著他的動作沒水珠就順著領口,滾進入胸口,輕薄的絲綢浴袍被水打濕之處,隱隱留下深深的印跡。
她動了動嘴。
止潯眸光微閃,“想說什麼?”
“頭髮把衣服都弄濕了,”蘇白梨老實回答,“你應該拿吹風機吹一吹再出門的,這樣會受涼。”
止潯:“……”隨手將毛巾往茶几上一放,索性不管半干不濕的頭髮了,濕發一簇簇的半遮了眉眼,使得原本的冷峻之中多了一絲莫名的魅惑。
可惜,對這個眼睛裡只有甜點的小怪獸來說,誘惑力為0。
“放心,我取錢之後會還給你的。”蘇白梨一邊將小勺舔乾淨,一邊承諾。
止潯從餐紙架上取了張紙遞過去:“深更半夜吃甜點,你這是什麼體質?”
“凌琳她們也說我奇怪,但我就是很容易餓,尤其是如果十點不睡,就會餓得更厲害。”蘇白梨擦著嘴角,不好意思地承認,“都說我就是這樣才瘦不下來的。”
她的臉確實有點兒嬰兒肥,用手捏住腮就肉嘟嘟的,但再看拿著小勺的手腕,纖細得不盈一握,止潯幾次捏住她的手腕都怕自己一不小心會把它弄折。
就這樣的小身板兒,居然還在考慮怎麼瘦?
止潯抬起右手,侍應生看見了,立刻過來問還有什麼需要?
“加一份提拉米蘇,謝謝。”
蘇白梨吃完了最後一點蛋糕,眨巴著眼睛問:“你也餓了?”
止潯沒有回答,靠在椅背看向窗外黑寂的大海,沙灘上有高聳的探照燈,但對於一望無際的大海來說,這點微薄的光於事無補,海潮翻湧,深不可測。“在飛機上不是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為什麼不早點休息?”
蘇白梨可憐兮兮地說:“睡不著。”
止潯眸光微亮:“為什麼?”
“我一般不喝咖啡,”蘇白梨咬著下唇,“因為喝了就整宿失眠。”
她今天下午喝了一杯,飛機上又喝了一杯,簡直就跟服了興奮|劑一樣毫無睡意。
“既然不能喝,還逞什麼能?”
“不然我怕熬不到酒店就要睡著了,被落在機場怎麼辦啊!”
有他在,難道還會丟著她不管嗎?止潯心頭不快,看了小怪獸一眼,她果然壓根沒意識到這句話里的不信任。
侍應生剛好將提拉米蘇送來,放在茶几上。
止潯手指一推,將碟子遞到對面,蘇白梨問:“你不吃?”
“給你點的。”止潯說,“有沒有人跟你說手腕太細很難看?”
蘇白梨低頭看著自己細到只能帶童款手鐲的手腕,心塞又委屈地癟癟嘴。她從來沒有刻意減肥,臉蛋也從來沒瘦過,可這肉肉它不往四肢上長也怪她咯?
她知道細胳膊細腿不好看,也知道就是因為娃娃臉和小細身板兒才害得自己戲路受限,但被人說“難看”還是戳痛了少女的自尊心,委屈得不想搭理毒舌大魔頭。
止潯本只是想她多吃點,哪知道隨口一句而已,小怪獸居然就變了臉。
他一直覺得這小怪獸怎麼逗都不生氣,沒心沒肺的,這次怎麼輕易就翻臉了?
清了清嗓子,止潯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這家提拉米蘇的口感很像酥心包的餡,你嘗嘗看。”
蘇白梨將信將疑,板著小臉切了一小塊遞入口中,香氣宜人,果然與酥心包有異曲同工之妙,壞心情頓時被甜食撫慰,細眉舒展,又戳了下一塊。
止潯的不安總算隨著她小松鼠一樣鼓動的腮幫子而散去。
這小怪獸……也太好哄了。
又一份甜品見底,蘇白梨終於覺得心滿意足,可是看大魔頭沒有離開的打算,只好問:“你不困嗎?”
“你瞌睡了?”
“沒……”蘇白梨尷尬地將罩衫拉攏,“我去外面轉轉,估摸著兩三點就該困了。”
止潯起身,“那走。”
“你也去嗎?”
“倒會時差。”
時差……?蘇白梨跟在他身後,一臉懵。據她所知,大魔頭至少已經在楠都待一周了吧?哪兒還來什麼時差要倒?
夜晚的酒店沙灘,一眼看去不見人影。
高高的燈塔和探照燈,使得太陽傘和沙灘椅都落下了深深淺淺的影子,加上浪聲濤濤,聲聲疊疊地傳來,靜謐得讓人不敢輕易開口。
因為是洗過澡之後出的門,蘇白梨的罩衫之下是條純白的小連衣裙,被海風一吹,難免群擺飛揚,不得不始終拿手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