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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照片在碧水藍天之中,有抹不起眼的紅,堪稱神來之筆。大多數人猜測,大神許是對這張照片有特別感情,才專程單獨買回來。
誰都不知道,止潯買回版權正是因為這抹人跡!
“拍就拍了,反正你不認識她,她不認識你,有什麼關係……”當時駱驍是這麼勸說的。
可止潯壓根不聽,花了楠都半套房的價格買回版權——然後,銷毀了。
他不能容忍自己的鏡頭中出現任何人,誰都不行。
這也是為什麼駱驍發現止潯剛剛居然拍了個人,會這麼吃驚的原因。
駱驍問:“何婉這單,你怎麼看?聽說是跟著綜藝劇組拍攝,都是外景,不光行程都有人幫忙安排妥當,連器材設備也用不著你自個兒背,就能走遍大好河山,順便賺點小錢錢——我覺得,這生意挺划算的。”
止潯放下咖啡杯,半真半假地說:“行啊,我接。然後交出去的成片裡,主角到底是何婉,還是張婉李婉我也管不著。反正,這些人在我眼裡都長一個樣。”
駱驍笑不出來了,認真地跟好友求證:“你是當真認不出何婉來?可滿大街到處都是她的臉啊。”
止潯的眼瞼垂了垂,目光涼涼。
沒幾個人知道,風光攝影大師止潯,居然是有面孔識別障礙的。
人人在他眼裡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非得熟得不能再熟了,他才能憑藉各種行為習慣和言談分辨出是誰。
“就是她啊!”駱驍指著街對面公交站GG畫面上的美艷女郎,“紅得發紫,你看得多了自然就認得了。你看,你都不會認錯我啊!”
“嗯,因為美都千篇一律,丑卻各有特色。”止潯又抿了口咖啡。
駱驍險些被氣出內傷,拍著胸口告誡自己不跟毒舌大魔王一般計較,又努力遊說:“定金三,尾款五……白花花的銀子夠你去任何想拍的地方,紮營浪幾年!”
止潯微微扯起唇角,“你是覺得我缺錢了?”
駱驍咬了下舌頭。
nnd跟止某人談理想、談情懷、談什麼不好?他怎麼想起來聊他最不缺的錢。
駱驍賣力遊說的時候,止潯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公交站台上。 駱驍本以為他在看GG牌上的何婉,琢磨著有戲,又呱呱了半晌,才驚覺好友壓根沒在看何小姐,目光一直在追隨著站台上那個綠油油、矮墩墩的人形小恐龍!
“啊,你拍的那個。”
“嗯。”
那小恐龍正在挨個兒給候車的人發傳單,大尾巴隨著她的動作甩來甩去,呆萌得很。
“你認識啊?”
“不認識。”
駱驍狐疑地打量好友,對方正一手托腮,一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單反的鏡頭蓋。
終於,綠色小怪物從視野里離開了,止潯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繼續聽好友嘮叨。
直到駱驍氣急敗壞:“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什麼?”
“從來也沒見你對生意的事這麼上心過,你是欠了何小姐的情債還是賭債?”
“我是這種人嗎?我是不忍心看你成天都孤家寡人的,一個字——慘!”
止潯站起身,將鬆開的領口重新扣好,睨了他一眼:“我倒覺得像你這樣換女伴像換衣裳,腎虛腎虧才是真慘。”
“誰特麼腎虛腎虧!!你別血口噴人我跟你說,不然你來試試,哥保你下不來床——”追在好兄弟身後出門的駱驍一下撞上了止潯的背,“幹嘛?”
夕陽已沉,霞光從街道鏡頭投來,給藏在電線桿後的白皙少女鍍上了一層粉光。
她穿著藍白細條紋的無袖連衣裙,裙擺剛過大腿一半,露出奶白色的小腿和粉嘟嘟的膝蓋。
因為身材比例好,若不是旁邊有GG牌做參照物,駱驍簡直不能相信這是個一米六的小矮子。
止潯停在咖啡店門口,駱驍看看他,又看看二十米開外的少女,一句“你認識她?”好不容易吞回肚子裡。
以大魔王的人臉識別功能,能認識?才有鬼!
少女伏在電線桿後,盯著前面的甜品店看了半晌,終於,垮下細弱的肩膀,垂頭喪氣地走開了,在轉角處拐進了燒烤店。
是她嗎?止潯眯起眼,漫不經心地朝前走。
“你車沒停那兒吧?”駱驍跟上。
走到甜品店門口,止潯往裡看了一眼,隔著玻璃門看見黃毛小老闆正在和店員打情罵俏。
他推門走了進去。
駱驍一頭霧水,大魔王什麼時候又喜歡吃小甜品了?
小老闆一回頭,認出了壞他好事的止潯,頓時板臉問:“要點什麼?”
止潯看都沒看他一眼,壓根沒認出這人,目光從櫃檯里的電的點心上掃過:“哪個是酥心包?”
小老闆還沒開口,店員已經熱情招呼:“這個,本店的特色點心,很多人贊口不絕。先生,您要幾個?”
止潯看了眼,還剩六個,“都要了。”
店員打包好,止潯接過來就要離開,結果被小老闆滿眼挑釁地擋住了。
止潯一臉“你是誰,我不認識你”的冷漠,把他當空氣繞過,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