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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做賊心虛唄!”乾昭昭立場鮮明地迅速倒戈,“馬叔才不會冤枉好人呢!你不是說他連個號碼都不肯留給余愛國,還坑了人家的錢嘛!你想想,余卿卿家是什麼家境,連他家的錢都坑,這人還有什麼壞事做不出來啊!一見警察上門,說不定還以為是自己的案子犯了呢!”
事實上,乾昭昭的猜測幾乎百分百命中。
老馬是在一個空氣污濁的小黑屋裡找到李富生的,四五個人圍在一起,連大門進來人都不知道,專心致志地聚眾賭博中。
幸虧老馬去的時候帶著自己身強力壯的兒子小馬,要不然,指不定就真讓李富生趁亂跑了!
魏白和乾昭昭趕到的時候,李富生正灰頭土臉地蹲在地上,時不時賊眉鼠眼地掃一下旁邊坐著的小馬,愣是一步也不敢跑。
“隊長!”小馬見自己親爹領著魏白進了門,立刻站了起來。
李富生也聞聲抬起了頭,討好地乾笑了兩下,“這位肯定就是領導了吧!一看就很高大威猛啊!”
“少拍馬屁!”老馬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腦瓜子,“我們領導親自來問你話,你好好交代知道不?要不我立馬就把你銬起來!”
“警察同志,我就賭了四五百塊錢!”李富生頓時哭喪著臉求饒道,“也算不上大案吧?你們大人有大量,犯不著跟我這種人過不去啊!”
屋裡殘留著濃重的煙味,乾昭昭剛走到門口就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十分嫌棄地停住了腳步。
魏白回頭看了她一眼,也皺起眉對蹲在地上的李富生說道:“你住在什麼地方,去你家再說。”
“不遠不遠,我就住在附近!我帶路,我帶路!”李富生一個咕嚕就爬了起來,腿腳麻得他齜牙咧嘴也沒敢吭一聲,跌跌撞撞就往門外走。
☆、78 沒那享福的命
李富生的家確實距離賭場不遠,是典型的群租房。 X
走過蜿蜒狹窄的過道,聽著不隔音的牆板里傳出各種雞飛狗跳的聲音,魏白和乾昭昭走進了一間一眼就能看到頭的小屋子,目測還不足10個平方,堆滿了雜物不說,還隱隱透著奇怪的酸臭味。
李富生有些訕訕地將桌上堆疊在一起的一次性飯盒還有泡麵碗,草草掃進一個大塑膠袋裡,“不大收拾,呵呵,平常也沒人來。”
乾昭昭捂著鼻子,悶聲悶氣道:“你老婆和孩子呢?沒跟你住在一起?”
眼前的情景實在有些出乎她的想像,當年余卿卿寄養在他家的時候,好歹也是在居委會監督下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不會同意將一個6,7歲的小女孩寄養在這樣的環境中,和一個惡習滿身的單身漢住在一起。
“我老婆跑回娘家去了,只有兒子和我住在一起,不過他也不大回來,成天不曉得在什麼地方鬼混。”李富生一邊說著,一邊不知從什麼角落裡摸出兩個塑料凳子,諂媚地遞給魏白,“來來,領導,坐下說話。”
魏白一屁股坐下去,又掏出紙巾將另一張凳子用力擦了擦,放到乾昭昭面前,才抬頭問道:“李富生,你現在以什麼為生?還在坑蒙拐騙?”
李富生微微一愣,臉上的神情頓時更老實了,“領導,敢情您都調查過我了啊?那我也沒啥好瞞的了。我啊,早就不坑人了。我兒子混得還不錯,每次回來的時候會給我點零花錢。”
似乎是看見乾昭昭臉上的鄙夷,他連忙振振有詞地解釋道:“你們看,我也這麼大年紀了,兒子也成年了,養養老子也是理所應當的,對吧?”
乾昭昭掃了一眼屋裡,完全看不到半點有女人生活過的痕跡,不由追問道:“你老婆回娘家多久了?看這樣子,至少也得一兩年沒管過你了吧?”
“可不是嗎?”李富生一拍大腿,連聲抱怨道,“那個臭婆娘都走了快10年了,連兒子都不管,說不定早就跟野漢子跑啦!”
“10年?”魏白與乾昭昭對視一眼,接口問道,“10年前,你家不是還收養過一個親戚家的小女孩麼?那時居委會走訪的時候,你老婆不是還在嗎?”
“對啊!不就是因為那事兒,我老婆才跑的嗎?”李富生極有眼色地發現對面兩人似乎來了興趣,立刻試探道,“要是領導您不趕時間,我給您仔細說說?”
“你說。”乾昭昭麻利地掏出錄音筆,盯著那張布滿油漬的桌子,最終還是握在了手裡。
“這事兒要從我那個表妹說起,就是我家收養那丫頭的親媽。她嫁了個老公是做工程的,逢年過節回老家都到處吹噓掙了多少多少。”
李富生像唱戲一般,連說帶比劃,直從大約二十多年前說起。
那時候的李富生一家還住在鄉下的老家裡,他好吃懶做,田裡全靠媳婦收拾著,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子。
隨著兒子的出生,這日子就更緊巴巴了。恰逢余卿卿的生父拉人入伙,說是一起去城裡做工程,能掙大錢,李富生就心動了。
在他想來,這包工頭就是自己嫡嫡親的表妹夫,自己只需要去工地吆喝兩聲,就能坐等著收錢。
一開始他媳婦是不同意的,原因也很簡單,她一個人又要照顧剛出生的兒子,又要下地種田,還要伺候李富生的老爹老娘,卻放丈夫一個人去城裡吃香喝辣,換誰誰不干。
最終,在余卿卿生父打包票的情況下,李富生賣了老家的房子和地,舉家搬到了城裡。
到了城裡,他才知道表妹夫所謂的“城”,指的竟然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山陰市。可一來,老家已經徹底沒了後路,二來,表妹夫也確實信守承諾,替他租了房子,安頓好了一家老小。
表妹夫話說的很明白,“要不是因為這裡是山陰市,壯勞力都不願意來,哪裡會這麼容易來錢?”
於是李富生也還算勤懇地幹了一段時間,過了幾年好日子。
然而,當余卿卿的親生父母先後突然死亡,李富生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那對夫妻留下的不僅是無人照料的女兒,還有一筆說不清楚的工程款。
“我那個妹夫死前在做的那項工程,老闆十分不規矩,經常拖欠款子。我妹夫不是跳樓死的嗎?我跟你們講,他啊,就是被這老闆給逼瘋的!”
李富生說的唾沫橫飛,滿臉的不忿,“結果,他人一死,我妹也跟著去了。那個老闆就更翻臉不認帳了,非說錢早就給了!你們想啊,那可是我嫡嫡親的妹子,要真有錢還能看著我去死?還能不給我錢?”
乾昭昭不著痕跡地將錄音筆往後縮了縮,遠離那滿天亂飛的吐沫星子。
魏白心中暗暗搖頭,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將她往身後擋了擋。
李富生全然沒有注意兩人的小動作,繼續慨慷激昂地講述著。
他本就花錢大手大腳,又有“小賭怡情”的毛病,根本就攢不下什麼錢,表妹夫一出現資金困難,不能按時發放工資,他就得喝西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