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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笑不得的魏白只好由著他的意思,掏出筆記本,認認真真地先聽他的講述。
據屠老所說,他今天是因為接到了一個電話,才會出現在學校的。
打來電話的人自稱是一個多月前負責給他帶的初三班拍攝畢業照的工作人員,對方表示照片都已經印刷了出來,並且也都寄送到每個學生的手上。只是有個別學生留下的地址不詳,對方希望屠老能代為轉交。
於是屠老便與他約好,在學校的傳達室交接一下。
顫顫巍巍來到學校的屠老受到了保安的熱情照料,可不知為什麼,左等右等,照相館的人都不見蹤影。
電話回撥過去,也沒有人接聽。
保安們對於這種大熱天還折騰老人家的行為表示了一致的聲討,保安代表,也就是照顧著屠老的那個中年人此時說起來,還滿臉忿忿不平。
可屠老卻不惱,只說興許人家有急事。
這等了好半天,最烈的日頭也落了下去,屠老想著自己來一趟也不容易,再加上子女的不贊成,下半年他還能不能繼續教書,都是說不準的事。於是他才提出想看看自己最後工作過的教室。
保安們也十分傷感,扶人的扶人,撐傘的撐傘,還有人專門舉著一個微型風扇,一行人就這麼靠近了案發現場。
☆、29 我就要他過來
一行人中最先察覺不對勁的就是此時同在辦公室的中年保安。 X
因為天氣炎熱,保安們也稍稍偷懶了些,原本應該兩人一起的巡邏,就簡化成了一個人。
最後一次巡邏的人正是他,時間就在屠老來學校前不久。
當時烈日當頭,映襯著教室里的光線更加昏暗,所以他還特地仔細觀察了教學樓的每扇窗戶。他十分肯定,那時候教室的窗戶上絕對沒有人影。
可現在遠遠看去,就能一眼發現屠老曾經教過的班級里坐著一個人,還一動不動!
幾個陪著屠老的保安都面面相覷,可誰也不能肯定那人是誰。
由於屠老的突然造訪,他們不但耽誤了下一次巡邏的時間,還疏忽了對校門的監控,畢竟這大暑假的,天又熱,誰會沒事來學校轉悠呢?
真正讓大家緊張起來的,還是在他們靠近教學樓側面樓梯的時候。
走到樓梯口,他們就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臭味,就像是肉質腐爛的味道。
保安們對於沈莉的死大多並不知情,即使有知道松柏公園發生了命案的人,也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可屠老確實心知肚明的,當時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他先是囑咐保安們一會兒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驚慌,然後便撥打了蔡金宏的電話。
教室在3樓,越往上臭味越濃烈,待到電話撥通的時候,打頭的保安已經來到教室門口,看清了那個人影。
“死人了!”
這一聲驚呼,屠老和蔡金宏幾乎是同時聽到的。
想來蔡局長也沒想到,自己的恩師好不容易主動打來一次電話,一接通,傳來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大吼聲。
“別進去!”
屠老急忙出聲阻止了想要推門的保安,神色嚴肅地命令道:“都給我守在門口,警察沒來,誰也不准進去!”
然後他才對著電話那頭的蔡金宏說道:“小蔡,你都聽到了?我現在正在山陰市中學,你派人過來,就那個在跟沈莉案子的魏隊長,讓他來。”
蔡金宏有點懵,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老師,為什麼非得是他?難道是一個兇手乾的?”
“你廢話!到底我是警察,還你是警察?你問我,我問誰?我就要他過來,你只管同意就行!”
屠老本就心情不好,哪有心情和他墨跡?他說完,就“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莫名其妙被罵的蔡金宏,毫不猶豫地撥通了魏白的電話,將屠老的電話精神完美地轉達了。
魏白聽著屠老惟妙惟肖地模仿自己找蔡金宏報案的電話,這才明白自家局長的火氣從何而來。
客觀來說,屠老已經盡力維持案發現場的原貌了,甚至當魏白帶隊到來的時候,教室的門都沒有被打開過。
然而線索卻微乎其微。
走廊包括樓道,即使留下了什麼蛛絲馬跡,也都被一眾保安扶著屠老艱難上樓的時候給抹去了。
而教室里更是沒有找到除了被害人陸曉琪以外,任何人走動過的痕跡。
“師傅,你最後一次巡邏大概是幾點?”魏白詢問道。
中年保安十分肯定地回答道:“中午2點,這個我們是有規定的。我轉了一圈回到保安室,屠老也剛到,當時他還特別著急,說自己年紀大了,行動不利索了。‘和人家約好2點見,結果還是來晚了’什麼的,我們還安慰他只是遲了半個小時,沒關係的,人家送照片的這不還沒到麼。”
“中午2點到2點半,這期間你並沒有發現異常。一直等到快5點的時候,你們才一起發現了屍體?”
“對,按照規定,本來4點的時候,我們應該還有一次巡邏的。屠老大熱天跑一趟,不照顧他怎麼行?要我說,那照相館的人可真不地道,一下午就沒出現過!這不是糊弄人麼!”中年保安再次不滿地抱怨道。
“行啦,人家要是回頭有空把照片送來了,你們記得先幫我收著,別跟人家懟起來,知道嗎?唉,我年紀真是大了,要是以前,哪會有地址統計不清楚就交給別人的情況發生呢!”
屠老感慨地說著,神情十分落寞。他拍了拍魏白精壯的胳膊,“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去極樂苑了。”
魏白合上筆記本,有些放心不下,“屠老,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屠老擺擺手,十分無奈地說道,“我女兒也千里迢迢追回來了。一會兒就來接我回家。”
中年保安也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警察同志你放心,我們保證看著屠老上車!唉,要我說啊,屠老您這麼大年紀了,就不該來學校這趟渾水。您看這事兒鬧的,多晦氣啊!”
魏白聽著兩人絮絮叨叨地聊著天,這才放心告辭。
他坐在車裡翻了半天,才從褲子屁股後面的口袋裡翻出那張蔡局長親手交給他的名片。
名片理所當然地已經變得皺皺巴巴,還隱隱飄散著一股汗液酸臭的味道。
“秋暝小區707室?”
魏白一邊念著名片上的地址,一邊在手機地圖上搜索起來,“嗯?這地方怎麼就在松柏公園隔壁?”
他發動了車子卻滿心疑惑,越發懷疑蔡局長和屠老是不是被人騙了。
松柏公園這兩天那麼大動靜,要是這極樂苑的人真是合格的警局編外,怎麼就能忍住,連面都不露?
可是更讓他覺得十分奇怪的卻是,他分明記得當時自己為了表示鄭重,特意將名片塞進了上衣口袋。這兩天他一直忙於案情,也沒回宿舍取換洗衣服,每天沖完澡,都是原封不動地把衣服套回去,這名片怎麼就自己跑到褲兜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