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書房能讓我參觀下嗎
脫掉上身僅有的浴巾,封北霆挺直背脊端坐在沙發上,上半身白的發光。
姜亦眠跪在他身前的地毯上,動手拆掉他纏在腰上的紗布。
兩人距離比較近,近到封北霆只要微微低頭就能吻上她的發頂。
他屏住呼吸,告訴自己要克制。
搭在身側的手不禁緊緊扣住了鬆軟的沙發墊。
姜亦眠沉默的幫他換藥,留意到他腰腹那裡有一道細長的紋路,膚色和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樣。
並不明顯,不近距離仔細看的話根本就看不出來。
像是……
祛除疤痕後留下的痕跡。
想到這,姜亦眠眸光微動。
她有點想不通,像封北霆這樣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身上怎麼受這麼重的傷?
她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
姜亦眠手上的動作沒停,忽然說,「封北霆,你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嗎?」
封北霆一怔,隨即搖頭,「不是。」
「那你是怎麼來的美國?」
眼睫微抬,封北霆的眼中是姜亦眠看不懂的光彩。
「不能說嗎?」
「為什麼忽然問這個?」終於對他感興趣了嗎?
「我們是朋友嘛,可我剛剛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你。」她無意識的鼓了下腮,頗為苦惱的樣子。
「比如?」
「比如你家裡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里幾頭牛,這些我都不知道。」
「……」
封北霆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除了一片櫻桃園,我家沒有其他的地,也沒有牛。」他頗為認真的解釋。
頓了頓,他融融一笑,又說,「我家裡有位父親和三個哥哥,不過我們關係不好,不常來往。」
「哦……」
姜亦眠這才想起他在醫院時說「自己沒有家人」,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說這話的時候,姜亦眠沒在他臉上看到任何悲傷的情緒。
不知是他真的麻木了還是過於善於掩飾。
不過這也不足為奇。
有錢人家嘛,兒孫爭個財產就和古時候奪嫡一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額……
不對。
是你死我亡。
姜亦眠沒再繼續提問。
封北霆垂眸望著她忽閃忽閃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似的,讓他有摸一摸的衝動,「還想知道些什麼?」
「好像……就沒有了……」
「那換我問你?」
「嗯?」
「你家裡幾口人、人均幾畝地、地里幾頭牛?」
「……」
學的可真快。
上完藥,姜亦眠把紗布平整的貼在傷口上,分神回答他的問題,「我家裡人可多了,光哥哥就五個。」
大哥姜鈺和二哥姜橪是她大伯父家的。
三哥姜瀾是二伯父家的。
四哥姜灼和五哥姜墨是三伯父家的。
她父親姜肅在家裡排行老四,奇蹟般的擁有了她這個貼心小棉襖,打破了姜家「生娃必生男」的魔咒。
毫不誇張的說,就姜家的和平與穩定來講,姜爸爸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這要是當初他給錯一條染色體,那現在就沒她什麼事了。
「好啦。」貼好紗布,姜姑娘完美收工。
「謝謝。」
封北霆拿過一旁準備好的衣服穿上,動作很慢,像是怕扯到傷口。
把剩下的藥收好,姜亦眠忽然想起了剛才被打斷的話題,「對了,你家書房能讓我參觀一下嗎?」
這要求可能有些莽撞。
但她總是對他家的書房有莫大的好奇心。
姜姑娘仔細琢磨了一下,要是封北霆拒絕的話,那她會因為要尊重別人隱私而強制要求自己死心。
而如果他答應,那她正好可以消除好奇心,省的總在心裡惦記著。
她覺得自己這樣做是打消好奇心最有效率的辦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極其有效。
順著她的視線往旁邊看了一眼,封北霆並沒有立刻答應。
這要是換了別人肯定就能體會到人家委婉的拒絕,不會再堅持要求,可惜,姜亦眠堅持認為自己沒有自知之明。
她眨巴著眼將封北霆望著,晶晶亮亮的眸光中充滿了期待,寫滿了「我想看」、「讓我看」、「我要看」。
最終,封北霆選擇了妥協。
微微垂眸,他走過去擰開了門把手。
「咔噠」一聲,聽得姜亦眠心都吊了起來。
房門開啟。
正對著姜亦眠的方向是一面雪白的牆壁,沒掛裝飾畫、沒做肌理設計,看起來空空蕩蕩的,似乎少了許多東西。
姜亦眠站在門口往裡看,有些出神。
她覺得……
那面牆上應該掛點什麼才好。
想到什麼,她轉頭看向封北霆,眼裡泛起一絲光澤,「感覺這面牆空蕩蕩的,你怎麼不掛幅畫在這?」
「沒有合適的畫。」
「沒有畫……照片也行啊……」比如弄個照片牆什麼的。
話落,姜亦眠的腦海中極快的閃過了什麼。
一閃而逝的畫面,等她去回憶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了。
奇怪……
見她的兩彎秀眉皺成了一團,封北霆故作不知的關切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姜亦眠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海馬效應。」
以前也發生過這種情況,所以她把這歸結為「沒休息好」。
按了按隱隱發酸的後腰,姜亦眠拿起電話往外走,「很晚了,你也早點休息。」
「姜亦眠。」
「嗯?」她回身,睏倦的揉著眼眶。
一隻眼睛微微眯著,眼角閃動著一絲水潤。
「你能不能再陪我待一會兒?」封北霆臉上的笑容是試探性的,但哄一哄就會變得真實。
聞言,姜亦眠的瞌睡散了大半。
深更半夜,一個獨居的男人對一個像她這樣魅力四射、活潑可耐的青春美少女發出邀約,這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說!你是不是嫉妒我的美貌,想通過熬夜讓我皮膚狀態變差?!」
「……」
封北霆想,他可能是老了,因為有時候真的聽不懂眠眠在說什麼。
他現在該怎麼表現?
是配合她當個心理扭曲的男人陪她把這場「比美大賽」演下去還是把她說的話當成玩笑「哈哈」笑兩聲?
久久沒有得到封北霆的回應,姜戲精的熱情降了幾分。
「唉……」她選擇恢復正常。
坐到沙發上,她拿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裡,她把下巴搭在上面,睫毛懶懶的眨啊眨,「你怎麼啦?心情不好嗎?」
似乎只有這一個可能。
他們認識以來,封北霆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講禮貌、懂分寸的,像今天這樣深更半夜挽留她還是第一次。
「是有什麼事嗎?」
「有人因為我死了,還有人希望死的是我。」他的眸子黯淡極了,沒了以往的光彩。
「啊……」
他這麼一說,姜亦眠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的處境有多糟糕。
她是法醫,總是要面對許多屍體,旁觀許多生死,她的職業要求她必須保持一顆冷靜的心。
殷倪的死像一片被風吹落的葉子,飄飄蕩蕩的落到她的心湖上,雖然揚起了一圈漣漪,但很快便歸於平靜。
可封北霆不同。
他只是普通人,更是這件案子的受害者,他的內心無法平靜是正常的。
「抱歉,我這個朋友當的好像有點失職。」連他的心情都沒有察覺到,還反過來讓他幫忙跑東跑西的。
「不會,正是因為和你一起忙事情我才不會去想那些事。」
「這樣啊……」
姜姑娘的內心被責任感充斥的滿滿的。
熱血上頭,她又撒下了豪言壯語,「你安心的去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謝謝。」
「誒……不客氣、不客氣……」這種被當成「英雄」需要、依賴的感覺,還挺好的。
封北霆臉上的神色逐漸清朗起來,露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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