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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跟誰說好了?!”向北突然從沙發上起來,一腳踢翻了冬尋身邊的塑料凳,低聲罵了句髒話。
冬尋也不生氣,早就不再生氣。
“我跟媽說了。”他說。
向北聽這句話,像是更生氣,他立刻說:“她說了不算!”
冬尋笑了笑抬頭看著他:“向北,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天向北一句話都沒說轉身走了。冬尋捂著胃在沙發上蜷縮了一下午。
第二章 你就當我死了吧
冬尋是向北的媽媽在他6歲的時候在街上撿來的。
向蕊是個溫柔的熱心人,做完慈善活動後回家路上看到了路邊蹲著的冬尋,然後讓司機停了車把他帶回家了。
冬尋從此成了向北的哥哥,又或者是,向北成了冬尋的弟弟。
年輕的時候向蕊自己帶著向北,從父母那裡借了一筆資金,開了個小建築公司,前幾年向北畢業了,回公司之後她就把事情交給了向北。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忙碌了,一直希望冬尋能夠回來,讓向北找了很久。
他們以為冬尋已經躲到很遠的地方去,沒想到他這麼多年一直在本地,就像和他們有一道無法突破的結界,八年來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息。
向蕊病了,所以向北並沒有告訴她自己已經找到了冬尋,因為他沒辦法把他帶回家,怕說了也只是讓她徒增傷心。
從冬尋那裡離開之後,有一個多星期向北真的沒有再去找他。
冬尋站在飲水機面前仰頭喝藥,嘲諷自己還是不夠狠心。向北一周多沒來,他這八年靜下來的情緒又開始不安叫囂著要找個出口。
他喝完沖劑,隨手就把塑料杯子揉成一團扔在垃圾桶里。
他已經三天沒有上班了,干保險就是少干一天少拿一天錢,也影響不了別人的工作。他請假之前和客戶說最近有點忙,所以在家三天沒人打電話給他,也沒人催他去辦業務。
這幾天晚上他一閉上眼睛就是那天向北出現的場景。
向北真的長得很高了,大概有一米八幾,看上去沉穩內斂,穿著休閒西裝背對他的時候根本認不出來是那個混世魔王。
冬尋習慣了生活里沒有向北的一切,那天向北突然出現的時候他非常驚訝,但轉瞬也冷靜了。
向北執著,無論什麼事,下定決心做了就一定要做到。
比如在折磨他這件事上,孜孜不倦,不遺餘力。
包括時隔八年的重逢,都有著之前的風格。霸道、野蠻、不講道理。
貌似風平浪靜的一個星期在冬尋出門買菜的時候畫上了一個句號。
向北一路沉默跟著他回到了住處,他開門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回頭問他:“你怎麼又來了?”
進門前向北掐滅了手中的煙,扔在角落不知道是哪家的垃圾袋裡。
反身關上門,向北換了鞋就跟著冬尋去了廚房,他等冬尋放下手裡的菜,傾身過去從身後摟住他的腰,下巴擱在冬尋肩上。
他一句“跟我回家吧”還沒出口,冬尋就偏過頭說了一句:
“放手,不然滾出去。”
向北隨即鬆開手。
冬尋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諷刺誰。
向北吧,他諷刺身後這個人,怎麼八年來還那麼自以為是。
冬尋做了兩個菜,本來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通常只有一個菜,但是向北在,他沒有趕他走,決定和他吃個飯,當做“和解”,給自己八年前不辭而別一個交代。
他本來不會做飯的,兩人上了初中後向蕊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和向北經常是去外面吃,吃的多了,什麼都吃膩了。
然後冬尋就學著做飯,拒絕了向蕊提出的請個阿姨做飯的建議。
慶幸的是向北什麼都吃,一點不挑食,和冬尋再怎麼水火不容,他都不會和吃的過不去。
兩年間冬尋把向北“餵”得又高又壯,向蕊仰頭和他說話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上高一的兒子已經這麼高了。
向北心無旁騖的吃飯,冬尋卻沒有什麼胃口。
他的身體沒問題,但是情緒好壞對他飲食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他坐在狹窄的方桌面前,筷子在碗裡扒了扒,一點都不想吃。
向北問他:“不想吃?”
冬尋起身倒了一杯溫水,喝了一小口,說:“你吃吧,我晚點吃。”
“一起吃,等下菜又要涼了。”說著,向北往他碗裡夾了一塊肉,“你多吃點肉。”
冬尋真的非常介意向北重新出現在他的生活里。
他太卑微了,向北這個人幾句話,幾個眼神,幾個動作就能讓他產生極大的危機感。他希望自己有尊嚴的活著,所以才離開了那個家,其他的什麼都沒帶,就拿了向蕊在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送他的一支鋼筆。
鋼筆很貴,三千多一隻,到現在他都珍藏得好好的,一次都沒用過。
而向北送他的禮物,他一樣都沒要。
這也是後來向北最介意的事,他回家之後發現冬尋不見了,向蕊哭著跟他說找不到人,他跑到臥室一看,什麼都是完好如初的模樣。
除了他本人。
向北一直覺得冬尋離開就是故意氣他,冬尋說沒跟他賭氣,他卻一口氣賭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