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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第一排正中坐下,坐了幾分鐘,才陸陸續續有些觀眾進場,凌星往後看,粗略數了數,觀眾總人數可能都不到二十個人。
隨著一聲驚雷,台上幕布被拉開,扮演魯貴和四鳳的演員出現在了觀眾們面前,《雷雨》的第一幕開始了。
演員講台詞不靠麥,不靠錄音播放,就這麼直接發聲,聲音特別清晰洪亮,整個劇場各個角落應該都能傳遍。而且凌星坐在第一排,離舞台只有兩三米遠,台上演員的每個神態,每個細微的動作,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凌星很快就被帶著入戲了。台上的人分明在演戲,凌星也知道那是假的,可是他又覺得自己仿佛也是他們中的一份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戲中人的每一個喜怒哀樂,並跟隨著他們波動著情緒。《雷雨》整整演了三個小時,凌星就沉浸在這個世界裡三個小時,直到最後人死的死瘋的瘋,凌星的心口也悶得仿佛塞了無數塊積雨雲。
雷雨聲轟鳴,演員謝幕,觀眾極少,卻給了最熱烈的掌聲。
走出劇場,天稍稍有些晚了,顯出昏暗的顏色,但仍舊晴朗。凌星鬆了口氣,總算回到現實世界了,但他的半個靈魂好像還在劇場裡面。薛柏拍了拍他的臉:“回神了!”
凌星這才感嘆道:“這才是演員啊……演得真好,我之前在B站看了點開頭,還覺得演員演得很浮誇,親臨現場看過才知道說話大聲和表情生動都是必要的,在劇場裡就很容易被帶入戲了,但是錄製成影像,可能就會有一點違和。”
薛柏點頭:“話劇本來就應該到現場看的,而且同一部劇,不同的演員來演會讓觀眾有不同的感覺,同一批演員來演,每一次也有不同。”
凌星又道:“不過這麼厲害的演員,居然就甘願窩在小城市小劇場裡,我都覺得他們被埋沒了。”
“還有更厲害的……但是這些演員,別的不說,光台詞功底就甩那些現在在屏幕上動動嘴皮子就叫後期配音的部分‘演員’好幾條街。”走得離劇場遠了些,薛柏終於把口罩摘下,丟到路邊的垃圾桶里,丟完之後他又問,“別光說演員啊,看了劇有什麼別的感想沒?”
凌星本身對文學也沒多大興趣,更談不上有造詣,被這麼問及,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道:“就感覺……挺刺激挺狗血的?最後一幕我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薛柏:“曹禺先生要是聽到你這個回答……唉算了,其實這劇本在當時意義重大,衝破了封建思想的牢籠,還控訴了偽善的資本家……”
“打住,這個等我回去再慢慢體會,我先問你,”凌星感覺薛柏這畫風越來越不對勁了,“你中考語文幾分?”
“實不相瞞,98分。”滿分150分那種。
“不能啊,”凌星揶揄道,“我感覺你做閱讀理解的水平應該很高……”
薛柏:“……”
凌星又問:“還有你不是說你對話劇不感興趣嗎,你怎麼講起來滔滔不絕的?”
“沒興趣和了解不衝突吧?”隨口丟了一句解釋,薛柏又把話題轉移開了,“餓死了,趕緊找個地方吃飯,吃完跟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提到的那個傘,在某寶的世界裡是真實存在的。
第8章 第八章
話說回來,前幾天薛柏邀請凌星周末去他家的時候,凌星是有點猶豫的。凌星不太愛去別人家裡,他以前也去過同學家幾次,然而無論對方和自己關係有多好,去到人家家裡,對著別人的家長或其他長輩,總是不太自在。
凌星也老實說了,說得比較委婉:“會不會有點打擾叔叔阿姨了?”
薛柏是這麼說的:“沒事,我爸媽不在家的,家裡就我一個,你也不用拘束,我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在外面吃完飯兩人又沿著濱海大道走了一遭,南濱靠海,雖然不是什麼旅遊勝地,但這濱海大道也是南濱市一景。道如其名,就修在海岸邊,一直走下去能走到碼頭。入夜了燈火亮起,五顏六色的,映得水面波光粼粼,海風拂過臉,稍稍能驅散一點天候的悶熱。不少人都在這裡散步納涼,老人家有,一家三口有,小情侶也有。
不過兩個高中男生的組合倒是少見。凌星來市區來得少,以前都是過年過節才偶爾來市區走親戚,因此他雖然身為南濱人,對於濱海大道的風光,他卻是只聽聞過而不曾親臨。薛柏也是許久沒來過這邊了,小的時候他還和爸媽一起在晚飯後到濱海大道來散步,後來爸媽工作調動離開南濱,薛柏從初中起也開始到寄宿制學校讀書,這樣閒暇的日子好像已經離他很遠。
兩個人並肩走在道上,卻是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新鮮感和充盈感。
“月色真好。”冷不防的,薛柏來了這麼句話。
不夸海景和燈光夜景好,卻說月色好。凌星聽了這話便抬頭看,天幕中掛著的是彎鉤如鐮刀的上弦月,漂亮確實是漂亮,也倒映在了水面上,頗有點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的感覺。不過此時想起這句詩也並不合時宜,畢竟離中秋還有小半個月呢。
想到這兒,凌星便問薛柏:“你喜歡什麼餡的月餅?蓮蓉蛋黃還是五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