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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理解了吧?”孩子眨巴著眼睛,天真地問。他不知道此時的俊姬正在努力壓抑心中的憤怒。
“聽你這麼說,是你殺死我的嗎?”俊姬咬緊牙關,問道。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沒想到你的腦子轉得還挺快。”孩子還是沒能搞清狀況,高興得直拍巴掌。
“你……說什麼?”俊姬緊緊咬住的牙縫裡漏出了努力克制的聲音。
孩子感覺到俊姬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他開始覺醒了,辯解道:“就算是……我殺死了你,你……也沒什麼好委屈的,你已經活到期限了呀。”
俊姬才十六歲,如花似玉的年紀。她自己記得很清楚。明明死在風華正茂的時候,這孩子卻說自己活到了期限,還說自己不該有什麼委屈了。而且這孩子說話的時候,語氣相當狂妄,好像還很得意的樣子,仿佛能死在他的手上是一種榮幸似的。
“你說誰?誰該死了?”俊姬面如死灰,低低地問道。
“什麼?當然是你了。”
“不要總是一口一個‘你’,我不是‘你’。我的名字叫徐俊姬,你說該死的人是個名叫俊姬的女孩子嗎?”俊姬有些虛脫了。孩子看了看她,感到很驚訝。過了一會兒,他好像終於理解了俊姬的話,目瞪口呆,眼珠子差點兒沒掉出來。
“什麼,什麼~~女孩子?!你不是說你叫‘徐俊’嗎!啊啊啊?!”
“我什麼時候說了?”俊姬堵住孩子的嘴巴,小聲問道。
孩子驚愕的臉龐和俊姬一樣,仿佛昏死了過去。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俊姬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時間追溯到俊姬臨死前一天!
律河打來電話,他說話的聲音很靜,很沉。
律河的聲音超越了憂鬱,甚至讓人感覺到悲傷。他好像心裡懷著恐懼,只是沒有說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俊姬從律河的身上感到一種離別的味道,然而更重要的是,律河陌生的態度也讓她感到恐懼——她從來沒見過律河害怕的時候。
最後,他們約好見面,然後就掛斷了電話。和律河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去見律河的路上,街道比平時冷清許多,這又喚起了她內心的不安。
剛剛下了地鐵,俊姬正準備上樓梯。突然,她看見一位老奶奶。老奶奶手裡拿著兩個沉甸甸的包裹。很奇怪,老奶奶攔住了她的去路,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俊姬出生、成長在東方禮儀之邦,尊老愛幼的美德早已經滲透進骨縫了,於是她就幫助老奶奶提起了包裹。
“哎呀,謝謝你,我的大恩人,你叫什麼名字?”她想幫助老奶奶把包裹提到汽車站就走。眼看著和律河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可是老奶奶卻緊抓著她不放,一個勁兒地打聽她的名字。
“徐俊。”她低頭看了自己的身體,每次女扮男裝的時候她都穿這件衣服,都用那個名字。簡短的回答後,她轉身就走了。
結果,就是這句簡單的話改變了她的命運。
“呵呵,那個人就是你嗎?怎麼會有這麼倒霉的事情?難道就因為這個名字,我做完善事就得死嗎?”俊姬望著孩子僵硬的表情,冷嘲熱諷地說道。
“為了確認清楚,我只是附在別人身上而已!那個老奶奶並不是我!”小地獄使者用手掌捂住漲得通紅的臉,大聲喊了起來。
“是啊,是啊,呵呵。”俊姬不得不答應,她想起當時那個老奶奶的樣子,情不自禁地笑了。
孩子感覺俊姬一直都在拿自己和老奶奶做比較,他生氣了:“不管怎麼樣,你當時的確說你叫徐俊了,不是嗎?”
“喂,地獄使者,我只是說我叫徐俊,並沒有說我的名字是徐俊啊,不是嗎?你不是說你很確定嗎?怎麼會犯這麼大的錯誤?”
俊姬的話刺中了他的要害,孩子惱羞成怒地喊道:“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不同。”俊姬的回答簡短而有力。
“哪裡不同?”孩子垂頭喪氣地問。
“別人叫出來的,並不一定是名字。我叫你‘地獄使者’,那麼你的名字就叫‘地獄使者’嗎?”
“這……這是什麼意思?”孩子好像要耍賴,撅起嘴巴嘟噥起來。
“誰規定一定要叫名字了?這是一樣的道理。”俊姬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為什麼叫徐俊?”孩子堅持不肯承認是自己犯了錯,反而質問俊姬。
“徐俊不是比徐俊姬更好聽嗎?”俊姬若無其事地回答,眼睛看向別處,其實當時她女扮男裝去見律河,這才是化名“徐俊”的主要原因。
你是因為臭美才死的,絕對不是我的失誤!——孩子心裡這樣想著,臉上的表情卻顯得很沮喪。他想否定,但是現在他必須承認自己的失誤,很顯然是他錯了。
“你想怎麼補償我?”
“哎喲……”孩子承認是自己錯了,用腳踢著無辜的地面。地上被他踢得塵土飛揚。
“你趕快決定吧,現在閻羅大王還不知道這件事吧?如果我告訴他,結果會怎麼樣?看來是不行吧。你當上地獄使者沒多久,估計就要被炒魷魚了,是不是?啊,鬼也有失業的。那你每天就只能遊手好閒地玩兒了?這裡也存在就業困難的問題嗎?如果受到嚴重懲罰的話,說不定你就徹底完蛋了。因為你殺死了活·得·好·好·的人,何況你還是地·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