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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木夕更加尷尬了,腦袋都不敢抬。
任東見她害羞,笑著戳了戳她的腦門子:“大年初一是要吃團圓的,走,咱們先去放鞭炮,回來就煮團圓。”
雖然是兩個人的年,但過得挺熱鬧,該有的活動一樣沒省。
任東一連陪了余木夕五天,直到過了正月初五,放了炮仗,他才離開。
看著任東離去的背影,余木夕心裡湧起濃濃的不舍。
這是她唯一能接觸到的朋友了。
想到朋友,免不了想到錢越,錢多多,他們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她從不問任東國內的事情,任東也從不主動跟她說。
其實不問不說才是最好的,問了說了,又能怎樣?
余木夕倚著門,悲哀地想,短時間內,大約是回不去了。
任東一回國,秦深就主動找他喝酒來了。
幾個月過去了,秦深現在越來越愛喝酒,酒量也越來越大了。任東被他一輪猛攻弄得頭暈腦脹,有些吃不消,這時,手機響了。
任東看了一眼,是余木夕的電話,看看秦深,還是咬咬牙接了。
任東溫聲問道:“夢夢,這麼早就醒了呀?怎麼不多睡會兒?”
現在國內十一點,埃克斯那邊是凌晨三點鐘左右。
“現在你應該快吃午飯了,有時間呀。”余木夕笑笑,“任東,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我爸媽?”
“好的,你放心,我會的。”任東掃一眼秦深,不敢耽擱太長時間,“我現在有點事,晚點打給你,好嗎?”
“好的,那你忙。”
掛了電話,秦深漫不經心地問:“語氣這麼溫柔,女朋友啊?”
任東抿了抿唇,心裡一軟,笑著點了點頭:“嗯,她叫夢夢。”
秦深苦澀地笑笑:“你小子終於有女朋友了,好好珍惜,對人家好點。”
任東知道他還在為余木夕之死耿耿於懷,心裡挺悶,但卻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我知道,深哥,不說這個了,喝酒。”
秦深卻有些出神,眼睛微眯,目光迷離。
連任東這麼遊戲花叢的人都定下心來了,可他呢?
他大約只有孤獨一生了吧,就像爺爺那樣,一輩子守著一個破碎的夢,在漆黑的夜裡獨自舔舐傷口。
☆、092 秦深的病
溫可人一進門,看見沙發上歪歪倒到的兩人,頓時急了,上前就把秦深手裡的酒瓶子奪了下來。
“哥!你怎麼又喝酒了?”
秦深臉一沉,冷聲厲喝:“給我!”
“不給!”溫可人一臉倔強,絲毫不肯讓步,“你吃著藥呢,真不能喝酒。”
任東奇怪地問:“吃藥?吃什麼藥?深哥,你病了?”
秦深沒回答,劈手過去奪酒瓶子。溫可人往後猛的退了一步,怒聲道:“哥!我是不會讓你喝酒的!”轉臉又朝任東下逐客令,“任少,我哥不能喝酒,你請回吧。”
任東挑眉嗤笑,掃一眼客廳里掛滿了的婚紗照,以及余木夕親手畫上的那副求婚漫畫,對溫可人十分不屑。
余木夕走了,這朵喇叭花就順利成章地鳩占鵲巢,還真拿自己當主人了是吧?
任東一個冷笑的功夫,秦深突然一把抓住溫可人的長髮,伸長了手去奪酒瓶子。
任東頓時驚呆了,秦深是不近女色沒錯,可也沒粗魯到揪著女孩子的頭髮搶東西的地步啊!
溫可人頭髮被用力扯住,頓時一臉痛苦地皺緊了眉頭,眼裡閃過一絲恐懼,但她沒屈服,反而用力把酒瓶向後摔了出去。
“咣當”一聲,酒瓶子碎成了無數片。秦深的怒火被這一記碎裂聲震到了頂點,他抬手就是幾個耳光,“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
任東緩過神來時,秦深已經抽了溫可人四五下耳光,她那張白生生的小臉通紅一片,腫得老高,兩邊嘴角都流了血,滿臉淚水,咬著嘴唇痛苦地直抖。
“哥……你醒醒……醒醒……你別這樣……”溫可人一邊強忍著哭聲,一邊苦口婆心地勸。
秦深卻絲毫沒有手軟,一臉煩躁地將她重重一推,撲過去拿起任東喝剩下的半瓶酒,仰著脖子就灌。
“深哥,你怎麼能這樣?”任東也火了,用力推了秦深一把,“可人是你妹妹啊,你怎麼能這麼打她?”
溫可人被秦深用力一推,打著趔趄退後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她的手撐到了兩片玻璃碎片,頓時血流如注。她卻仿佛不知道疼,爬起來就去搶秦深的酒瓶。
秦深雙眼猩紅,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抽了過去,任東看不過去了,一把扣住秦深的手腕。秦深仿佛眨眼間沒了理智,居然衝著任東的臉,狠狠地揮拳。
兩人頓時扭打在一起,溫可人哭著跑到廚房,接了一大盆冷水,嘩啦一下全澆在兩人身上。
秦深被冷水一潑,打了個哆嗦,仿佛突然醒過神來似的,呆住了,默了默,又拿起一瓶酒,踉踉蹌蹌地走到牆角,靠著牆角坐下,默默地喝酒。
溫可人越發緊張了,手一松,不鏽鋼盆“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打了幾個圈,發出的聲音令人心肝跟著一顫一顫的。
任東眉頭緊皺,過了最初的憤怒之後,他意識到不對勁了。他一把拉過溫可人,卻見她的左手已經沾滿了血,兩道又深又長的口子橫亘在掌心裡,還在不停地流血。
任東黑著臉,氣急敗壞地罵了一聲“艹”,讓溫可人去拿醫藥箱。溫可人搖搖頭,看看自己的手,哭著說:“任少,你幫我看好我哥,千萬別讓他做傻事,我很快就過來。”
任東點點頭,顧不得自己被揍腫的臉,嚴肅地看著秦深。
他太反常,居然會對女人和他這個好兄弟揮拳,剛才溫可人又說他在吃藥,難道他受不了刺激,精神錯亂了?
溫可人很快就回來了,任東給她包紮了手上的傷口,又拿藥膏給她擦了臉,然後鄭重地問:“深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可人泣不成聲:“他……他得了雙向障礙。”
任東心裡“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雙相障礙,精神障礙的一種,既有躁狂發作又有抑鬱發作,並且很難斷根,幾乎終身以循環方式反覆發作。
“這是……第幾次了?”任東只感到嗓子眼裡焦渴燒灼,話都說不利索了。
溫可人抹了好幾下眼淚,終於忍不住,哭倒在任東肩膀上。
“我也記不清是第幾次了,自從那個人死後,沒過多久他就這樣了。最開始是我怕他受刺激,把那些照片收起來了,他就突然暴怒打我,後來又一聲不響地在窗戶前站著,整整兩天兩夜沒吃沒喝沒睡覺,也不說話。”
“他每天都喝很多酒,喝醉了酒就摔東西,摔完東西就發呆,有時候會打我,有時候又會拿刀割自己,他的胳膊上全是刀口,往往舊的傷口還沒癒合,他就又割了新的傷口,還會拿菸蒂燙自己,拿玻璃碎片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