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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東淡笑著搖頭:“沒事,我不累的,倒是你,一個人在這裡生活,辛苦了。”
“不辛苦,我現在過得挺好的,看看書插插花,學學廚藝烘焙,再跟傭人學幾句日常用語,挺好的。”
任東倚著廚房門,淡淡地笑看著余木夕。
她的狀態表面上看挺好,身體也恢復得不錯。只是心裡的痛苦,卻不是吃些藥就能治好的。
“中午吃什麼?”
余木夕一邊上網查菜譜,一邊皺著眉頭回答:“番茄牛腩,既當菜又當湯,省事兒。”
任東失笑:“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查菜譜呀!”余木夕搖了搖手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才剛開始學做菜,做得不好,你可能要餓肚子了。”
任東含笑看著她,溫聲安慰:“沒事,就算沒煮熟都不要緊,我是醫生嘛,食物中毒了也能救得回來。”
余木夕瞪他一眼:“至於這麼看不起我麼?”
任東只是看著她笑,眼神微帶戲謔,隱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
余木夕查到菜譜,搓著手仔細看了一遍,在心裡回味一下,然後把牛肉丟進高壓鍋煮,接著開始切土豆絲。
任東眉頭越皺越深:“這是要吃土豆塊嗎?”
“清炒土豆絲啊。”余木夕順口回答。
任東嘴角抽了抽,覺得余木夕剛才說他可能要餓肚子這話不是在開玩笑,上前接過她手裡的刀,默不作聲地開始切菜。
“刀功不錯啊!”余木夕看著粗細均勻的土豆絲,忍不住誇讚一聲。
任東一邊切,一邊絮絮叨叨地教:“土豆絲要這樣切,先從中間切開,把平整的一面放在案板上,然後切片,疊在一起,稍微抹開,再切絲。”
余木夕認真地聽著,一邊點頭:“哦,我記住了。”
任東把刀遞給她:“你試試。”
余木夕接過刀,按照任東教的方法切,雖然不像任東那樣切得粗細如一,但比剛才好多了。
余木夕驚喜地叫道:“真的哎!任東,你好厲害啊!”
任東含笑看著她眉眼飛揚的樣子,心口驀地一軟。
“任東,你真的好厲害哦!醫術又好,刀功又好,廚藝肯定不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男人簡直棒呆!”
任東沒接話,眼裡的笑意不自覺地加深。
余木夕點著火,開始炒土豆絲,任東看著她手忙腳亂,顧頭不顧尾的,一徑兒笑,也沒說去幫忙。
等到她把兩道菜燒好,廚房裡已經一片狼藉,她自己也滿頭大汗,就跟打了一場硬仗似的。
任東幫著她把菜端到桌子上,然後抽了紙巾給她擦汗,動作十分自然。
余木夕怔了怔,反應過來時,任東的手已經捏著紙巾到了她額頭上,她有些尷尬,連忙接過來:“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任東微微晃神,下意識笑了笑,轉身去廚房盛了兩碗飯出來。
果然不出余木夕所料,土豆絲勉強還能吃,番茄牛腩一股子糊味,還鹹得要命。
“那個……不好意思啊,第一次留你吃飯就害你餓肚子。”余木夕羞愧地栽著腦袋,聲若蚊蚋。
任東好笑地咂了咂嘴:“我喜歡吃土豆,土豆有營養還不長胖。”
余木夕知道他是在給她解圍,越發尷尬了,一頓飯吃得可彆扭了。
任東卻不以為意,一盤沒啥滋味的清炒土豆絲也吃得津津有味。飯後,他主動提出洗碗、收拾廚房。
余木夕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見任東做完事情出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啊,你大老遠的來看我,我卻連頓像樣的飯菜都拿不出手。”
任東走到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喝了口茶,岔開話題:“以後想好要怎麼辦了嗎?”
“想過開一家中餐館,不過我這個技術,估計還沒開張就要關門大吉了。”余木夕臉有些紅,頓了頓,又說,“我以前學國畫的,也不知道在這邊能不能吃得開,我琢磨著,等到冬天過去了,我就去當個街頭藝人,西方人挺喜歡中國文化的,我大約能養得活自己。”
“巴黎是世界著名的藝術之都,你如果喜歡,可以去巴黎看看那些世界名畫,也可以去大學裡聽聽教授講課。”
余木夕攤了攤手,一臉為難:“可我聽不懂法語。”
任東怔了怔,失笑:“這倒是個問題。”
“你去睡會兒吧,一大早就過來了,一定累壞了。”余木夕看見任東打了個哈欠,連忙體貼地勸。
任東點點頭:“好的,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任東去客房睡午覺,余木夕又回到了花架下的藤椅上。
在異國他鄉,唯一不變的,大約也就是暖融融的陽光了。曬著曬著,人就有些迷糊了。
腦子暈暈乎乎的,過電影似的回放著過往的一幕幕。
他的好,他的壞,他的狠,他的怒……
自從認識以來,她的所有悲歡喜怒都被他牽著,不論是情願的不情願的,都逃不開他的熱烈包圍。
可也是他,給了她深到骨子裡的寵,又給了她深到骨子裡的傷。
醒來時,余木夕出了一身汗,太陽隱在雲層裡頭,天陰陰的,多半又要下雨。
她嘆口氣,搬著藤椅進屋,歪在沙發上,默默地想念遠在萬里之外的人們。
不知道秦深會不會對付余氏和錢氏,但願他能看在她死得這麼慘的份上,放過他們吧!
任東被雨聲驚醒,下了樓,就見余木夕正歪在沙發上出神。他長舒了一口氣,笑著走過去:“地中海這邊這一點真的蠻討厭的,冬天老是下雨,想好好曬個太陽都是奢望。”
“你醒啦?怎麼不多睡會兒?”余木夕回過神來,見任東坐在她旁邊,微微笑了笑。
“雨聲太大,睡不著。”
“這邊冬天雨雖然多,但很少會下這麼大。”余木夕皺了皺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冬天趕上下雨,真無聊。”
任東心頭一動,找了把傘,拉起余木夕:“跟我來。”
“去哪兒?”
“來了你就知道了。”任東神秘一笑,拉著她就往雨里沖。
雨太大,漫天裡捲起一層水霧,看什麼東西都仿佛隔著一層瀑布。
任東帶著余木夕來到舉世聞名的米哈波林蔭大道,笑著大聲問道:“這裡來過嗎?”
“來過!”風大雨大,兩人的對話都是用吼的。
“那雨天呢?”
“下小雨的時候來過。”
“夢夢,你要記得哦,有一個人,曾經在下大雨的時候,跟你一起走過米哈波林蔭大道!”
“忘不了!”
這種見鬼的天氣跑出來吹陰風冷雨,這輩子都忘不了。
余木夕打了個噴嚏,儘管任東一直把傘往她這邊傾斜,但風雨實在是太大了,她身上濕了不少,冷風一吹,忍不住直打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