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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木夕懶得動彈,任東皺了皺眉,擺了擺手。兩個護士推著一副輪椅進來,把她攙上去,推出病房。
錢多多連忙跟上,任東回頭,吩咐她去買些吃的,再給余木夕拿幾套換洗衣服。
秦深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病房裡,痛苦地仰著頭,腦袋靠在牆壁上,雙手捂著臉,絕望憤恨,又不知所措。
一項又一項檢查做下來,余木夕很快就體力不支了。自從出事後,她一直沒吃沒喝,精神肉體都遭受了重大創傷,抽血的時候,終於撐不住暈了過去。
任東全程陪同,見余木夕暈過去,趕忙把她抱回自己辦公室,放到休息室的床上。
任東沖了一杯紅糖薑茶,把余木夕扶起來,掐了會兒人中,等她醒來,把紅糖水餵給她喝了。
“余小姐,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余木夕見任東一臉嚴肅,怔了怔,苦笑道:“還有更壞的消息嗎?”
“有。”任東點頭,猶豫了一下,“你之前內分泌紊亂,身體已經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在身體還沒徹底調理好的情況下強行受孕,元氣大傷,又做了流產手術,並且手術沒做乾淨,需要清宮。”
“所以我還要再做一個手術?”
任東搖了搖頭:“不單如此,你先天輸卵管狹窄,子宮壁薄,以後恐怕會很難受孕。”
余木夕怔了怔,囁嚅著問:“這麼說,以後我可能會生不了孩子?”
任東一臉痛惜地點頭:“那天我怕錢少跟深哥會鬧出更大的亂子,只能先把錢少拉走,等我知道你懷孕時,流產手術都已經做過了。如果我能夠早點知道,一定會攔住深哥,哪怕等你身體好些了再流產,也比現在好。”
余木夕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有差別嗎?反正孩子都是保不住的,只是沒想到,孩子居然是死在親爹手裡的,真是諷刺。”
任東微微垂頭,避開余木夕的視線,黯然道:“余小姐,這件事情,說起來我總歸是脫不了干係的,你要是信得過我,讓我為你調理身體好嗎?我中醫西醫都學過,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有信心能治好你的病。”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自責。”余木夕嘆口氣,心死如灰,“能不能生還有什麼差別?反正這輩子是沒機會生了。”
“你別這樣!”任東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搖了好幾下,“你還年輕,人生還長著呢,別說這種喪氣話!”
“那我該怎麼說?秦深不會跟我離婚的,我還能怎麼辦?我如果只是一個人,大不了跟他拼個你死我活,可我還有父母,有家人。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背夫偷漢,丈夫卻大度原諒我,難道我還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去起訴離婚?我怕婚還沒離掉,熱心的吃瓜群眾已經把我全家逼死了。”
當初秦深可以為了一個婚禮,逼得余家走投無路,害得錢氏元氣大傷,現在他一樣可以對余家和錢家下手。尤其現在他懷著恨意,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任東繃緊了唇,半晌,才毅然道:“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余木夕倏地瞪大眼睛,“怎麼幫我?”
“我先幫你離開這裡,慢慢調理身體,以後的事情,再做打算吧。”任東誠懇地看著她,眼神認真堅定。
余木夕想了想,搖頭拒絕:“我走容易,可我走了以後,我父母怎麼辦?秦深不會放過他們的。”
“你如果信我,我可以保證他們不受牽連。”任東的語氣鄭重得如同起誓。
余木夕仍然猶豫不決。
她當然想離開秦深,他以為她出軌懷野種,他親手殺死了他們的孩子,夫妻是肯定做不了的,這樣的深仇大恨,怎麼可能單憑著一句“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就能真的抹殺?
她不能在怨恨和污名中掙扎一輩子,如果真的跟秦深繼續糾纏下去,最後說不定真會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你好好考慮,考慮好了直接來找我就行,我先送你回病房。”
余木夕沉默不語,由著任東把她扶上輪椅,推回病房。
錢多多連忙迎上來,一臉心疼地嘮叨:“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臉色這麼白,一定很疼吧?小夕,我買了雞湯和粥,你快吃點吧。”
“她身體太虛弱,暈過去了。”任東面無表情,對秦深說,“你跟我來一下。”
秦深抬眼看了看余木夕,跟著任東去了走廊盡頭。
任東摸出兩支煙,遞了一支給秦深:“深哥,你打算怎麼辦?”
秦深搖頭:“我不知道。”
“出了這樣的事情,真的還能繼續做夫妻嗎?”任東看著他,一臉嚴肅。
秦深長嘆了口氣,苦笑道:“為什麼不能?我爺爺殺了我奶奶的孩子,他們不也當了十多年夫妻嗎?”
“可最終秦奶奶不還是上吊了麼?”任東一臉悲憫,好言相勸,“深哥,這件事情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你是來勸我離婚的?”秦深警惕地看向任東。
任東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說:“深哥,咱們是好兄弟,我比誰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可是余木夕根本就不愛你,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不管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那畢竟是她的骨肉,你殺了她的孩子,她不會原諒你的。而她跟別的男人上了床,深哥,你捫心自問,真的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秦深的舌尖抵著牙關划過,靜默許久,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絕不會離婚。”
“那我問你,離婚,死亡,二選一,你選哪個?”任東上前一步,凝目質問。
☆、088 逃跑
秦深下意識退後一步,不願直面這麼犀利的問題。
“深哥,我真怕你們會重蹈秦爺爺和秦奶奶的覆轍。我相信,秦奶奶死後,秦爺爺一定很痛苦,他會一直痛苦到死。深哥,我不想你也這樣,你明白嗎?”任東語重心長。
秦深繃著臉,默不作聲。
“深哥,你好好想想吧。”任東嘆口氣,拍了拍秦深的肩膀,“余木夕之前的流產手術沒做好,有殘留,過幾天再看看,如果能排出最好,如果不能,那就要做清宮手術了。”
秦深頓時緊張起來,連忙問道:“怎麼會這樣?”
任東搖了搖頭,把剛才說給余木夕的那番話又對秦深說了一遍,末了做了個總結:“深哥,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看好你們在一起,完全沒有感情基礎,強行捆綁在一起,只會沒完沒了地互相傷害。深哥,我想,現在余木夕一定是痛不欲生的,而你心裡也不好受。”
秦深死死地咬著嘴唇,沒吱聲。
“幸福快樂才要在一起,如果只有痛苦和傷害,為什麼非要勉強在一起呢?”任東嘆口氣,拍了拍秦深的肩膀,“深哥,你好好想想吧,我去工作了。”
秦深呆呆地夾著煙忘記抽,滿腦子都是任東的話,直到燒著手指,劇烈的灼痛刺激下,他才恍然回神,甩開菸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