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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遠航自然知道女兒的心思,噯一聲應了。
“我在外面等你。”
“好!”邢菲菲三步並著兩步兔子似的衝上樓,拿了書包下來,一眼都不看向晚,火速衝出大門,就像背後有鬼在攆似的,頭也沒回,完全無視向晚的存在。
也客觀地告訴向晚,她不受歡迎。
向晚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習慣了,也不在意了。
譚雲春有一點尷尬,怕女兒心裡不好受,趕緊打個圓場,“菲菲最近功課挺忙的……快,晚晚,快坐過來跟你小姨說說話。”
嗯一聲,向晚慢慢坐到沙發上。
她沒有去吃老媽遞過來的水果,只扭頭對譚月春說:“小姨,中秋節那天,我在執勤,回不來……”
譚月春神情冷冷的,拿著電視遙控器,胡亂地摁著,明顯不太高興,“你現在翅膀硬了,也不需要我這個討人厭在邊上瞎操心了。想飛就飛吧!給我道什麼歉?該我給你道歉才是。大過節的,非要讓你回來吃飯……”
“……”
這麼說就很尷尬了。
本來是這麼親的姨母,找個台階一下,事情就過去了。
可話說到這分上,向晚很被動。
她知道小姨強勢慣了,不太喜歡別人忤逆……
最主要的是,他們跟小姨之間的關係也很特殊——稍稍處理不當,就會演變成別人眼裡的“斗米恩,擔米仇。”
而這,也是老媽一直以來對小姨格外小心討好的真正原因。
畢竟在他們家最困難的時候,是小姨幫了他們。這麼多年,也是她一直在幫襯,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與她翻臉,被人家說忘恩負義……
人際關係,最是敏感。
向晚暗吸一口氣,把語氣放得更軟了些,樣子也很乖巧。
“小姨,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這件事是我沒有處理好,我對不住你……”
“你對不住我的,哪才這件事?”譚月春轉頭,目光逼視著她。
向晚心裡一驚。
再一想,明白了。
“程媽媽都跟你說了?”
譚月春耷拉下臉,黑沉沉的面色,有些難看。
“她不說,你會告訴我嗎?”
向晚沉默。
有些事,越解釋越麻煩。
小姨有火氣,讓她發泄算了。
然而,她的沉默並沒有讓譚月春消火。
“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以前就是太愛多管閒事,非得自己找些罪來受。以後啊,我操不起你那份心了……”
說著,她把遙控器往茶几上一丟,拍拍膝蓋站起來,對譚雲春說。
“我洗臉去了。你一會要出門,把天天交代給小鄧就行……”
……
門開了,又合上。
小姨就這麼走了,只留下尷尬的母女倆。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久沒有說話。
“媽……對不起。”向晚這一聲抱歉是由衷之言。
她捨不得看母親這樣難過的表情,感覺自己特別不孝心,但又無法說服自己,屈從於出於本心之外的外來意志。
“我知道你和小姨是為了我好。可我長大了,是一個獨立的人。我不想勉強自己,接受一份不想要的感情……”
譚雲春眼圈通紅,就那麼看著她,雙手搭在膝蓋上,一動不動,聲音低得像是喘不過氣來。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性子咋這麼好強?折騰來折騰去,有什麼意思呢?找一個實在靠譜的男人,照顧你的生活,不比你在外面拋頭露面強嗎?”
“媽……”向晚呻吟。
然後,長長一聲嘆息。
年齡,代溝——跨不過的坎兒。
向晚沉默一下,微笑著坐到譚雲春的身邊去,挽住她的胳膊,親昵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小時候躺媽媽懷裡談心一樣,認真地說:“媽,我做這些事,不是我性子好強……而是我,想有很多很多錢。”
譚雲春一怔,側目看著她。
向晚覺得從經濟的角度來解釋,母親更容易聽得懂。
於是,她就著錢這個問題繼續說:“我要的錢,是我隨時可以自己支配的錢。不是哪個男人給我的,我也不需要看人家的臉色,更不用買個衛生巾都要得到別人的允許……”
譚雲春臉上已有變化。
這些淺顯易懂的話,不就是她過往人生的經歷嗎?
金錢不自由,人就不自由,何來幸福?
向晚看著她的眼睛,“因此,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賺很多錢。很多錢,才能帶給我很多的自由。很多錢,才可以給我獨立掌握的人生。很多錢,才可以讓我不用因為任何事情,在任何時候受他人意志的左右,活得像個傀儡……”
譚雲春呆呆地看著她,良久沒有說話。
向晚深吸一口氣,突然緊緊擁抱一下她。
“走吧,我們去醫院瞧病——”說著,向晚又拍了拍自己的包,“我收到上個月的稿費了,好大一筆錢呢……所以,媽媽,你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沒有保障,你女兒能幹著呢,養咱們母女,完全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