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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川抬頭淡淡瞥她一眼,聲音低沉緩慢:“沒有不痛的傷口。扎個針都痛,何況玻璃?忍著點!”
“……”
可這也太痛了。
“十指連心啦,程隊!”
向晚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額頭上,痛得冷汗都冒出來了,身體繃緊也忍不住發顫——
如果沒有被這麼多人瞧著,她真能痛得掉眼淚兒。
程正動作更為緩慢溫柔,專注的眼神盯在她受傷的手指上,眉頭時而蹙起,從側面看去,他的五官更為深邃,那種沉穩的貴氣,與白慕川的帥氣涼邪,是一種不同的男人味兒。
屋子裡,有人看他看痴了。
他卻一言不發。
然後,為向晚消好毒纏上紗布,又莫名開口。
“十指不僅連心,十指還是同根生。”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屋子裡的幾個人都聽清。
他擺明了在嘲邢菲菲,意指她是故意的。
儘管向晚心裡也有猜測,但這種無憑無證的事,沒有辦法說的——
更何況,他一個外人,怎麼可以毫無顧慮地說出來?
這人性格——
很讓人尷尬。
讓很多人都尷尬。
小姨、小姨夫,大姨,大姨夫……還有邢菲菲。
她似乎想解釋,急得紅透了臉蛋兒。可偏偏程正又沒有指明了說什麼,她如果解釋得太刻意,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而且邢菲菲也不想得罪他,與他生出嫌隙來。
“表姐……”邢菲菲選擇了裝慫。
她喊著向晚,哭喪著臉慢吞吞踱到她面前,可憐巴巴地眨著下唇,似乎都快哭出來了,“你是不是很痛?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總是冒冒失失的,害你受傷……表情,要不你打我一下,解解氣?”
向晚認識邢菲菲十幾年了。
這是第一次聽她在面前低聲說話。
有點不習慣,好像變了個人——
卻成功把她逼到了一個非原諒不可的境地。
空氣里有一絲不尋常的氣息,每個人的眼睛都落在向晚的臉上。
小姨和小姨父歉意地說著話,緩和著尷尬的氣氛。老媽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乖乖的,大姨和大姨父很顯然也想息事寧人,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大家都不想在客人面前丟臉,她哪裡有選擇?
向晚笑了。
怎麼笑出來的她不知道。
但在她展顏一笑時,大家都滿意了。
“沒事,你又不是故意的,誰還沒個不小心?”
邢菲菲看她的目光,微微一亮。
隨即,她心虛地垂下眼,“謝謝表姐,我扶你去餐廳吧。”
“不用。手受傷,又不是腳。”
向晚站了起來,在與邢菲菲擦身而過時,用蚊囈般小的聲音冷笑一句,“當然,對我來說,手比腳更重要。所以,我得感謝你,讓我可以休息幾天了。”
手受傷,她沒法敲字。
斷更意味著斷推,也意味著她本就不多的稿費又得短一截。
邢菲菲自然很難理解她的處境,被懟得呆了一下。
向晚勾唇走過去,沒正眼看她,卻敏感地察覺到,程正朝她投來一個複雜的眼光。
向晚心裡莫名一跳。
她順著那視線“逮”過去。
然而,什麼也沒有。
程正一臉漠然,並無情緒,就好像根本就不關心他們的家務事,甚至讓她懷疑他剛才那句疑似譴責的話根本就不是他說的。
他在擦手。
用蘸了酒精的紗布仔仔細細地擦手。
就好像……沾了她的手就髒了他的手似的。
這畫風……
向晚輕咳一下,“程隊,去裡面洗洗吧。”
“不用。”程正慢條斯理地說著,把醫藥箱放到茶几上,“邢叔、譚姨,不好意思,這飯我吃不下了。”
“……”
什麼叫吃不下了?
小姨臉僵了一下,隨即笑問:“這飯都做好了,小程,是有什麼急事嗎?”
“嗯。”程正禮貌地笑一下,沖大家點點頭,並不解釋太多,卻突然轉過身來,伸手拉住向晚。
更準確說,是拉住她的傷手,又凝視一陣。
“暫時止血了,如果回頭還有出血症狀,建議去醫院看看。”
向晚尷尬地笑笑,“好的,謝謝程隊。”
程正:“不用謝,等你更新。”
向晚:“……”
這是又多了一個書迷?
察覺到邢菲菲不太友好的目光,向晚勾唇,就著被程正放開的那隻傷手,沖他輕輕擺了擺,“行,沒問題。就沖你這話,本作者帶傷上陣也不斷更!”
程正眉心一擰,目光像X射線似的定住她的眼睛。
“那我就先走了。他們約了今兒中午跟白隊餞行,我差點給忘了,這就得趕過去——”
白隊?
白慕川?
餞行什麼意思?
他——要走了嗎?
向晚呆了一下。
她想問,程正卻只剩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