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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話真毒。”
“彼此彼此,這總比你隨口罵人家是娘娘腔還厚道一些。”
“如果不是看起來像,也不會讓人產生聯想。”她試圖轉移目標。
“好厲害的聯想能力啊!怪不得你寫書寫到連工作室都倒閉了。”杜環脫口而出,毫不考慮。
“你——”趙君吟氣得杏眼圓睜,像是要噴出火來,杜環則冷冷的以鼻孔回瞪她。
至此兩人的第一回合算是平手,怒目相視之餘,暫時都擠不出更尖酸的詞句。
“如果你真的改變心意;但走無妨。”
最後還是杜環先開口,他不想再浪費無謂的口水和體力,雖然他對於改造她這種深具潛力的璞玉興趣極濃,但是他也明白事已至此,照理對方不會再和他有交流的意願了。
他更清楚其實要不是今天一早和肯恩吵架,自己的脾氣也不會這麼火爆,她雖然是那種神經大條的女人,但她也算是倒楣,因為她遇上了今天的自己。
“我不走。”趙君吟怒極反靜,存心要他為自己作造型,然後再大肆嘲笑他一番,她就不相信這個娘娘腔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從現在開始我全聽你的,”
杜環眉鋒攏聚,他懷疑的望向她發白的臉色——他猜那是被他氣出來的,但是像火一樣熱的脾氣有可能突然轉性嗎?
“好,希望你別再反悔了。”
他無暇細想,很快放下情緒,重拾專業造型師的敏銳和犀利,開始指引她照著自己的安排而行。
出乎他的意料,趙君吟竟然真的變成一隻乖乖小貓,不僅順從的換上衣服,任憑他在自己頭上動刀修剪,也始終沒有開口表示過任何意見,就像是平時對他崇拜有加的顧客一樣。
看在眼裡,杜環反而對於她過分的安靜覺得有點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或許他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期待是源於對肯恩又交了新男友所反射出的不滿吧!肯恩總是他心裡最敏感卻也是最無力的一部分。
可是他知道自己離不開肯恩。
儘管混亂的思緒滿腹,但他專業的底子可不是假的,他早就考慮好她最適合的造型,不僅很快剪好頭髮,而且洗、潤、護髮都自己親自動手,不假手他人,最後地示意趙君吟將臉洗乾淨然後躺平,打算修飾她的臉。她不明白自己心猿意馬的原因,所以只能憋著氣,等到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才開始呼吸。
他沒空理她,只是瞄了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別那麼緊張,我不會乘機占你便宜的,我對……女人沒興趣,何況你還是處女。”
他本來想說自己對她沒興趣的,但怕一刺激她,這女人又會發瘋,所以連忙改了口。
她對他所謂“對女人沒興趣”就已經深感玩味了,最後一句更是引起她的無窮好奇,讓她一時忘了剛才還在和他賭氣的事,“你總是喜歡說些讓客戶下不了台的話嗎?”
“我沒亂說,你的身上有種香味,處女都有。”杜環臉不紅、氣不喘,仍然繼續著他的工作,但他顯然不願對前一句多作解釋。
趙君吟有種被揭破的尷尬,她掙扎的想坐起身。
“別亂動,再讓我修一下眉毛。”杜環權威的按住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業,女人就是我的專業,反正我們也不是朋友,待會兒走出這裡,你的尷尬就自然消失了。”
她只得又乖乖躺好,發現這男人雖然看來比較纖細,但骨子裡卻仍然和一般出眾男性相同,對於自己的領域總是維持著絕對的霸權,不容別人侵犯涉人。
幾分鐘後,她的新造型終於出爐。
杜環要求她站起來轉了兩圈,並且要她試著露出有自情的笑容,沉吟了半天才進出一句,“如果這裡有雙獨領風騷的銀色高跟鞋,你會更出色。”
“高跟鞋?”她並未仔細看到改變後的成果,後半段她一直是躺著的。
“別管我,我是指另一種造型。”他像是欣賞一件藝術晶般的望著她,而猶如藝術家痴迷的眼光讓她被看得渾身發熱,“你可以轉過去先看看現在的樣子。”
趙君吟滿心期待的回頭,事實上,她已經忘記當初要整他的念頭,而見到鏡中自己的一剎那,她不由滿心的感謝和讚嘆。
她簡直全變了!短得尚不及肩的頭髮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清新自然,她的眉尖雖然挑高了些,但弧度仍是讓人覺得和善可親的,她的眼線讓人覺得更有精神,唇型則在淺笑時流露出一股優雅的高貴氣質,整體造型就像是剛進社會的女大學生。
趙君吟很想偷笑,她不僅了解杜環堅持要她換衣服的原因為何,更為了看來變得年輕的效果感到竊喜不已。
“我一向著人設計造型,你有天真調皮的特質,所以才適合這種裝扮。”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遞過另一套準備好的衣服,“那是家居打扮,其實你也很適合這種對比強烈的造型。”
趙君吟興致勃勃的接過立刻換上,完全沒顧慮到他就在身邊,杜環倒是搖搖頭,認命的轉過身去,等到她拉上拉鏈為止。
那是三宅一生設計的茗裝,延續了三宅從未變過的風格,線條簡單卻可感受到精心營造的巧思,趙君吟高姚的身材穿來更添其中氣勢,也證明杜環的眼光。
他將造型膏抹在手上,走過去對她看似隨便的頭髮爬梳了幾下,將她的兩側頭髮向旁邊梳貼,她立刻就化身為極具個人風格。看來精明幹練的女老闆。
“再加一點深色眼影,和我剛才說的高跟鞋,正好符合你老是愛板著臉生氣的表情,這樣看起來也比較不會讓人說你是男人婆。”
杜環雖然如此評論,但看著她舉手款擺,卻仍然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剛才被略微厚重的香奈兒服飾包覆的身軀看走了眼,現在透過既輕且薄的質料,她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立刻浮現,帶有野性美的臉龐竟然懾住了他這個惟一的觀眾。
甩甩頭,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照理說,曾為無數名模特兒設計造型的地,應該早就對漂亮女人免疫了才對,但是她卻像是個強烈的發光體,硬是吸引著他,而他則是身處黑暗已久的生物,全然無法拒絕如此誘人的光源。
怎麼可以?他可不是極色的男人啊!何況他的心應該全都在肯恩身上才對,這女人只是他手底下的產品,他不該被迷惑。
“夠了!別像只山豬在那兒跳來跳去。”杜環頭痛而煩躁的吼她,疾言厲色是惟一能讓自己感到稍稍平衡的方式,關於她怎麼想,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趙君吟本來正為他的觀察人微和匠心獨具而感到佩服,但怎知他說變就變,一下子又出言不遜,敢情他真的當她是只山豬?隨手改造只為了驗證他能把垃圾變黃金的特殊本領嗎?
枉費她剛才還在考慮和他握手育和,現在想來,自己簡直就像個被人玩弄在股掌間而毫不自覺的可憐蟲,其實他根本就打從心底看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