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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期然地,那人的視線朝這邊轉過來,瞬間定格。是驚訝到了什麼地步,連礦泉水都從手中滑下去,掉在地上。
這個人,這個人啊……
司遙再度邁腳,大步向人跑去,眼看就要到達面前,腳步卻再一次停下。
看到他這麼突兀的舉動,厲森又是一愣,再一深思,表情變得怪異起來。
他跳下車,往司遙走去,剛在面前站定,便丟過去一句質問:「你剛剛想幹什麼?」
不等司遙有所反應,旋即又說:「你想過來抱我是不是?」
「……」這要司遙怎麼回答?
也許根本就不需要回答,因為答案確信無疑,對方也清楚明白。
也正是因為清楚明白,才會有這樣的責罵。
「那你又停下來幹什麼?你為什麼不來抱?想抱就抱啊,你這笨蛋!」
罵雖這樣罵,其實罵人的人罵著罵著就主動抱了過去,抱得那麼緊,如同在懲罰對方的笨蛋行為似的。
司遙的眉睫輕顫幾下,手才緩緩抬起來,再收緊,抱住了。
終於抱住了……還好,還能夠像這樣擁抱……
生平頭一次,像這樣感謝上天,真的太感謝,真的,太好了……
那邊,緊跟而來的文越和蘇瞳看著這樣一幕,欣慰地笑,心中也在一遍遍說著,太好了。
不過,與這本該溫馨感人的氣氛不太和諧的是,某個脾氣暴躁的男人仍未發夠脾氣,還在低聲罵著:「笨蛋,白痴!明明想抱又不抱,你的腦子壞掉了是不是?你這傢伙真是個怪人,你知道嗎?你簡直奇怪透了,想做的事不做,該問的事不問……」
說到這裡,厲森氣憤地將對方一把推開,「你這個混蛋!為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就跑掉了,你不是應該有很多事情想說想問的嗎?」
「……」司遙沉默著,起初並不太明白厲森話里的意思,後來才逐漸領悟過來。卻還是開不了口。
「你說話啊!」
氣急敗壞地大吼一聲,之後,厲森的臉色驀地變了變,聲音微弱下去,「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難道你……你一點都不在乎?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不再在乎了嗎……」
「不是,當然不是。」
司遙苦笑,抬手覆上厲森的面頰,低低一聲嘆息,「就是因為太在乎,才會不敢問。」
「不敢?你還有不敢的事情?」厲森冷哼,態度依舊惡劣,卻並沒有將撫著面頰的手給拍開。
「每個人都會有,我也不例外,如果我不是這麼在乎你……」
司遙沉靜地說,閉了閉眼,「當太過在乎一個人或一些事,疑問越重,反而越害怕問出來,怕會得到不想得到的結果——這種感覺,你應該也是明白的,不是嗎?」
「……」厲森一愣,回視著那雙若有深意的眼眸,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轉動起來,轉了一圈又一圈,包裹在那個東西之外的物質被一點點甩開,露出其中的本體,明明白白。
這才終於明白……他的確也是明白的。那種感覺,他也有過。
當被司遙撞見他和別人親密的時候,當戒指不見的時候,當被司遙發現這件事的時候……他困惑過,煩惱過,卻什麼都不說。
他以為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然而更主要的,其實還是因為不敢說……因為他太在乎。
原來他對這個人,是這麼的在乎。
他終於明白了……不,應該說,他是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他並不是直到此刻才明白到這一點,儘管在那個時刻他還曾經以為,他明白得是不是已經太遲?
現在看來,還不遲。
幸好還不遲,還來得及。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他說。
司遙看著他那異常地認真起來的神情,點點頭:「你說。」
「你送我的那枚戒指,其實是被謝然——就是那天你在我那裡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他擅自拿走了。」
厲森自嘲地牽了一下嘴角,「也有我不夠小心的責任,把戒指落在浴室。後來我打過電話給他,叫他把戒指還給我,但是他那傢伙……被弄得很不高興,還把戒指衝進水池,所以……整件事情就是這樣。」
「……」
「總之你要清楚一件事——戒指不是我有意取下來的,所以那晚你說的什麼明白不明白的事,根本不存在。」
「……」
「你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厲森皺起眉,有些不悅。
他放棄了原本打算矇混過關的主張,向對方盡數坦言,是因為他已經想通,沒有必要那樣做,他們之間的關係不需要依附於一枚戒指上,那枚戒指的意義已不再有意義。
可是,他說了這麼多,這個人居然毫無反應?
其實也不能說是完全沒反應,只不過他看不懂這樣的反應。
不說話,甚至不眨眼,就這樣直直盯著他,臉色深邃而複雜,捉摸不透,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你……你不要擺這樣一張臉行不行?」
厲森受不了地翻翻眼睛,心底湧起一陣煩躁,旋即又被其他情緒覆蓋而去,他咬了咬牙,視線垂下來放在對方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