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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桌的同學詫異地望了她一眼,晏秋發覺了,把頭埋得更低了。做虧心事做成她那樣,也真是不容易了!
接下來的幾天,江湛依舊沒有現身,可晏秋還跟他的奴役似的幫他答到。一回生二回熟,可這種瞞天過海的事還是燒了她不少腦細胞,不過他不來也好,不然自己受到的摧殘就不僅僅這樣了。
...
趙彤彤有睡午覺的習慣,這天吃完中飯以後竟然破天荒地跟人聊起了電話。
晏秋正在網上查詢兼職信息,耳邊有她斷斷續續的嘮叨。從陽台進來以後,趙彤彤唉聲嘆氣的,盛白微問了一句怎麼了。
“我讓我媽給我漲點零花錢,跟她說這邊的物價貴,她還不信,典型的摳門嘛!”
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晏秋倒也跟著愣了下神,恍惚之間,又聽見她埋怨的話。
“本來就是這樣,除了飯錢,護膚品化妝品、衣服、小吃,就連姨媽巾一個月都要花上好幾十塊.....”趙彤彤一一細數,一旁的晏秋也默默算起了帳。
她不會化妝,護膚的話一瓶大寶就足夠了,很多花銷能省就省,像趙彤彤一樣跟家裡要錢,她會覺得很內疚的。她和她們不一樣,畢竟不富裕,而且這次出門,已經拿走家裡好幾千塊錢了。
對她來說,這已經算是一筆巨款。
剩下的只有靠自己了!她繼續移動滑鼠,瀏覽各色各樣的信息,一一記下,準備這個周末好好諮詢一下。
晏秋覺得,一切都已經步入正軌,對於新生活,她也適應得很好,可挫折說來就來,像一切的天災,防不勝防的同時將人一擊擊垮。
課間的時候,她在走廊上接了通電話,是媽媽打來的。
她口氣猶豫,無奈地講出了事實。“是你奶奶,前兩天摔傷了腿,去醫院做了一個小手術,用醫保卡報銷之後也還差了不少錢,媽媽想徵求你的意見,你看......能不能暫時把之前給你的那部分錢......”
“可以!”沒等話完,晏秋一口應下,又忙問奶奶還有沒有大礙,聽了回答,這才舒了口氣。
其實心裡很亂,腦子裡也攪成了一鍋粥,可她知道媽媽承擔的遠比她多得多,所以唯一能做到的只有不去添亂。
教室外有學生陸陸續續經過,晏秋偏過身,抵著牆壁咬唇。
“那......大概還差多少錢?”
...
回到座位以後,晏秋有些心不在焉。上課沒那麼專注了,一邊托腮一邊咬著手指甲,瞳孔里幾乎沒有焦點。急躁過後,心裡一味地拔涼,是無助,也是絕望。
晏秋家拮据的生活其實並不是落後的鄉村帶來的,這其中絕大一部分是來源於患癌症去世的父親。當時晏秋還小,可也知道為給父親治病,家裡借了不少的債。而後父親離世,家裡的支柱一夜倒下,留下的是一副滿目瘡痍的亂攤。
這些年好不容易還完了債,才覺得日子有了盼頭,可現實卻總要不斷逼人彎腰,仿佛要將人壓垮才算心安。
晏秋想了很多,關於過去的,關於未來的,思緒擴展開,於是漸漸陷入了怪圈。
雖說讓她不用擔心,可她知道事情急迫,也許,媽媽又要拉下臉跟親戚借錢?
可......還有誰願意幫他們?
自己也還沒找到兼職,什麼忙也幫不上。
晏秋越想越委屈,到了後來竟有些偏執:為什麼這種事情偏偏降臨到她的頭上?
她頹然地趴倒在桌上,臉埋在臂彎里,再也止不住啜泣。
江湛是第二節 課下才到的,從後門進了教室,直接坐在了離門最近的那一排。
身邊的人似乎有些眼熟,他一下認了出來。
“噯!”他輕輕碰了碰她。
晏秋起初沒反應,過了一會兒才仰起頭,露出一張慘兮兮的臉。
她面頰上的淚珠還沒幹透,取下了眼鏡,一雙杏眼紅通通的,甚至連睫毛也沾濕了,根根分明,柔順地貼在下眼瞼。
她的眼神是純粹的委屈,江湛看著她一愣,眉毛微微蹙起。
“靠!這課有那麼難嗎?”都能把人弄哭了!
江湛脫口罵了出來。
晏秋實在笑不出來,偏過頭去,手背胡亂往臉上一抹,摸索著桌上的眼鏡,戴上之後又恢復如常。
江湛琢磨不透,遲疑地問說:“出了什麼事?”
“你說啊!”他最見不慣她吞吞吐吐的個性。
晏秋驀然有些委屈,鼻子還是發酸。她吸了幾口氣,這才轉頭看向他,口氣有些破罐子破摔:“我奶奶住院了!家裡缺錢!”
對方似乎怔了怔,繼而表情淡淡。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停留了會兒,片刻才開口。
“現金還是銀行卡?”
“嗯?”晏秋一懵。
“問你需要現金還是銀行卡!”他又重複一遍。
反應了陣,晏秋才明白他的含義。是要借她錢?
人到了某種絕境,總是下意識尋求救贖,奢望有人能將你拉出深淵,在這之前,晏秋還是固執的,她以為,總要保留最後的一點尊嚴。可江湛什麼都知道,她的卑微、她的執拗、她的死板......從來沒有瞞過他的雙眼。
原來,她的秘密,只願意他一個人發現。
晏秋愣了好久,終於垂下頭回話:“銀行卡,三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