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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方仍然叉著腰,時不時揉幾下,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要緊嗎?要不會議延後,先去趟醫院。”
唐余安搖頭:“死不了,先開會。”可他的眼睛很紅,就像戰場上殺紅了眼的將軍,即使待會兒是視頻會議,也會讓對方壓力很大吧。池放隱隱捏了把汗。
“你剛才說什麼?還要繼續追?”唐余安在斷句上面很有天賦,每一次停頓都讓人忍不住反問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所以外頭人常說余安總氣場滿分,這一點功勞不少。
池放沉默。
“追妻猶如火葬場。”
“……”
“世界幾十億人口,何必呢。”果然瀟灑如唐余安是無法懂得凡夫俗子的痛苦的,這可是被逃婚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甚至可以再也不和前未婚妻聯繫。不說愛,更不說恨。
池放自問做不到,便逮著顧向亭去聊其他事兒了。
俗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
現在問題來了,如果又是遠親又是近鄰,那算怎樣一種關係?
親上加親?合二為一?血濃於水?比血更濃?
畢業太久,唐理智的語文儲備似乎無法完美形容眼前的景象。
想到未來幾個月乃至一兩年都要和這家親戚常常晚餐,唐理智悲從中來卻難以直抒胸臆,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扒飯。
而相較於她的安靜游離,唐媽媽、唐爸爸和阿敏阿姨、阿敏阿姨老公的對話則顯得熱絡非凡。唐媽媽是習慣性“慕強”、“慕富”,倒不是衝著蠅頭小利,只是覺得有錢有聲望的人必然有過人之處,哪怕學習到一二分也夠用;阿敏阿姨則是在美國壓抑久了,此番回歸終於得以釋放本地人愛熱鬧的個性,兩人一拍即合,再續的夕陽姐妹情來得意外洶湧。
就連唐余安都明顯發覺自己親媽的溫聲細語在減少。
傷腦筋。他揉了揉太陽穴,躲在自己的位置上。吃完飯的他並沒有想要和長輩們交流的內容,農家樂、廣場舞都是他完全空白的領域。
“我先去遛狗啦!”借湯圓的光,唐理智率先得到解脫。
“這麼晚了別去了。你爸吃飯前遛過一圈了。”
“……那就讓湯圓遛我,我都在辦公室坐了一整天了,再下去肚子上的肉會越來越多的。”瞎編亂造、自損形象她都顧不上了,只要別讓她在大人們的身邊繼續尷尬。
“余安,那你陪妹妹一起去遛狗吧。”
正坐得安穩的唐余安被媽媽點名,他扭過頭,反應過來後極其不情願地望了一眼唐理智,眼神里寫著“你這隻事兒精”,只是再不情願他也得起身跟著她。
看來沒有妹妹真的算不上損失。
唐理智可不準備接受好意,她立馬弓起身子、交叉雙手,渾身上下寫滿拒絕。
“不不不!唐……余安哥哥上班很累了,我有湯圓就夠了,它會保護我的!”
“沒事的,再累也得活動。整天窩在電腦前,遲早腰間盤突出。”沒想到阿敏阿姨還有這麼一鳴驚人的時刻,看來唐余安的毒舌並不是天賜的意外。
唐理智扁扁嘴,不想跟大人們繼續糾纏,便牽著湯圓的身子從門縫裡鑽了出去。至於唐余安,再不情願也得乖乖跟著。
母命難違,呵呵呵呵。
早知如此就不該買在這個地塊,憂愁之際,唐余安習慣性地點燃一支煙,菸草的味道順著悠遠的晚風傳進唐理智的鼻子,辛辣且難聞。
“嗚嗚嗚~~”她誇張地在鼻子前面扇動著手掌,“二手菸會害死我的!”
“……那我走你後面。”
“就不能不吸嗎?對你自己身體也不好!”她忽然定住不走了,直直地停在他的身前,抬頭,挺胸,氣勢洶洶,就好像中學時代貼著三條槓標誌的紀律委員,非得勸他從良。
這反而讓唐余安有了惡作劇之心。
他眨了眨右眼,眼角危險地勾起,“呼――”,張嘴,白色氣息如雲如霧,像毒蛇一樣裹著唐理智,一點點暈開,又一點點消失,只留下尼古丁混合雄性荷爾蒙的餘味。
一點兒也不迷幻。
唐理智咳得直不起腰,好不容易緩過來,一抬頭就是那張得逞的笑臉。
“你怎麼那麼幼稚呀!”說著,她又一把推上唐余安的腰。
位置不巧,仍是白天那個地方。
不用等到明天,唐余安就能想像明天青中帶紫、紅里發黑的斑痕。
確實不好玩,他將菸頭扔進了垃圾桶。
“哎,我上周給你郵箱發了觀察報告,你看了沒?”
“看了。”
“不給點反饋?”
“只有員工才必須給領導反饋。”
靠,還擺起架子了。唐理智眼珠子忽悠轉了一圈,恨恨道:“上行下效,難怪魏主任那種人能留在廠里這麼多年。”
“他風評不錯,怎麼到你這兒就是十惡不赦。”
“他老是攻擊我的學歷我的能力,明明我是overqualified(比標準要求高出好幾倍的能力)好不好!”唐理智很有自信,自己的學歷絕對是繡衣廠前3%。
“你這麼overqualified為什麼還會進繡衣廠,而且,連進繡衣廠都要靠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