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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豆包上了三天學,確定他沒事兒才和公司的人說了一聲,自己需要離開一天到兩天。我想一天之內解決,所以把時間說得寬裕了一些。
在知道自己不是陶家的親生孩子以後,這是我頭一回上門。
我這次來的是新房子,是我送給弟弟的房子。房門打開,我媽站在門裡看了我一眼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呢。”
“怎麼會,我說了會來把事情辦好就一定會來。”我微笑著說,而後看了一眼她身後問,“我爸和我弟呢?”
“別叫這麼好聽,你現在心裡又不想叫,不想叫就別叫了。”我媽身子閃開了一條縫,讓我進去。
我沒有回她的話。她有她的方法,我有我的底線。在我這裡,一聲媽一輩子的媽,我不會因為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就改口的。
我老爸和老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這一次老弟看著精神了一些,穿著普通的純棉T恤牛仔褲,看到我以後聲音小小的叫了一聲姐,然後道:“我也就是說說,當時我說完就後悔了。姐,我不想坐牢,我要是坐幾年牢再出來,我的一輩子就毀了。”
“這一次我能幫你,以後或許就不能,別算計到別人身上。”我很平靜的看著他,看到他肩頭有一根頭髮,條件反射似的伸手給他彈掉說,“以後想做什麼,自己要想好了再做,別衝動了。”
“嗯。”他應了一聲,“姐,我知道。”
我老爸什麼都沒說。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從包里拿出那張存好了錢的銀行卡放到桌子上說:“爸,這個卡是用你的名字開的,密碼是你身份證後六位數,裡面數額比較大,你保管好。至於怎麼花,我就不管了。”
我話音一落,我老媽伸手就要拿那張卡,我給攔住了。
“他能保管什麼?自己的襪子都不知道放在哪兒,我來管,我們是一家人。”我老媽看著我說。
“他是我爸,是一家之主,所以錢我只給他。”我說。
她有些訕訕的收回手罵了一句:“死丫頭,回頭他也是給我。”
“他給你是他的事,我給他,是我的事。”我把卡塞到我爸手裡,再次叮囑道,“你放好,家裡萬一有什麼事兒,應急的。”
他嗯了一聲,捏在手心裡。
我看著一屋子三口人,很明顯他們把我弟妹支了出去。
既然這樣,我也放得開了,想了一下說:“讓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現在我想甜美我被撿回來那一天都發生了什麼。”
我媽看了我一眼笑道:“陶然,和你隨便一說你還認真了。三十幾年前的東西了,我早就扔了。”
我想發火,覺得自己被涮了,涉及我身世的東西,她居然給扔了。
在我發火以前,她迅速開口又道:“撿到你的時間是夏末秋初,在咱們老家商鎮進城的路口,用一個藤條筐裝著,穿著一件連體褲,身上裹著一條小花被子。其它的就沒東西了。我們讓有經驗的老人看了,說你大概三四個月的時間,所以就估計了一下你的生日。就這些,沒其它的了。”
我是個棄嬰,被人扔在荒涼的街口。
光是想到這句話,我就像在尖刀上長出一顆心,千瘡百孔,疼得幾乎失去知覺。
“除此以外呢?”我問。
這一句話說得無比艱難,不知不覺間,一瞬啞了聲。
“沒別的了。”老媽說到這裡,看出我的異樣,難得的心軟了,聲音柔和了一聲,勸道,“你出生的那個時候,正好趕上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出來,那時代誰不想生個兒子,所以扔女兒的人一大把,街上三天兩頭都能撿到女嬰,有些被人發現時都凍死了。你算是幸運的,陶然,別想了,你現在過得好好的,這就足夠了,對不對。只要你還把我們當成家人,我們也永遠把你當成一家人。”
在這個時候,我縱然知道這話里摻了不少水分,還是感動了。忍了很久的眼淚,傾瀉而下。
“姐,真別想了,別哭了,以後我保證不幹這些事兒了,保證好好的過日子。”我老弟道。
“你知道個屁,她哭出來才能好受一點兒。”我老媽說。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缺愛,聽到這樣的話,心居然就暖了。
“我沒事。”我勉強笑了笑說。
我擦乾眼淚抬頭時,看到我老爸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
“爸,你有什麼話要說的?”我問。
他剛要開口,我老媽搶先開了口說:“陶然剛好,你就別招她了。”
我老爸把話咽了回去。
老媽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午飯,頭一回給我夾菜。飯後,她又拉著我聊了一會兒天。
我看了看時間,縱然有點眷戀這種小小的家庭溫情,還是決定回北京。北京的家裡,我還有一個豆包在等我。我被父母拋棄了沒關係,我的孩子必須有滿滿的母愛。
到了車站以後,裡面滾動的大條屏上顯示南方大雨導致眾多列車晚點了三到四個小時。我在車站裡等了一會兒,忽然在牆上的全省地圖上看到我老家那個小鎮的名字。
就在這一瞬間,我決定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