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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她即沒有得力的娘家,又討不了王爺的喜歡,膝下這麼多年就只得了三姑娘這麼一個,唯一的靠山老王妃頭兩年又去了,自己在府里的日子日益艱難。想到這裡,江氏不由的又哭濕了幾條帕子。
母女兩對坐垂淚,屋內的丫鬟面面相覷,隔幾日主子必得來這麼一出,原先丫頭們還上前勸慰,可日子長了這勸人的話自己都說煩了,更何況聽的人?只是做下人的,不勸又能如何?只能打跌起精神,再把平日裡勸人的話細細說上一遍才行。
這邊,待寶珍從柳王妃處吃過晚飯回到明心居,葉媽媽早已帶了人將屋子收拾妥當了。雖說白日裡已經初初看過一回了,可到底是自己的院子,雖說天不早了,寶珍還是帶了丫頭饒有興致的將院子裡里外外逛了一遍。
正面三間上房一明兩暗,左邊一間做了寶珍的臥室,中間起居室,右邊一間便擺了書桌書架,方便寶珍平日裡讀書寫字。三間屋子並不曾真正隔斷,而是用了高大的多寶閣虛虛的擋了,但見那架子上鈞窯瓶,汝窯碗,各色玉石擺件,錯金博山爐等等錯落擺放,當然也有那從集市上淘回來的不值錢但新奇的小玩意,都是寶珍在封地時喜歡的,這次回京都帶了來。
寶珍喜滋滋的撫了門上一副水晶珠簾,但見那上頭顆顆珠子淨透一絲雜質也無,小姑娘多半喜愛這樣亮晶晶的東西,寶珍也不例外。
見寶珍喜歡,一旁跟著的丫頭站出來一個笑著對寶珍說到:“表姑娘,這副珠簾是世子爺特意吩咐拿進來給姑娘。”說著想了想又加了句“聽說是什麼西邊的波斯國進貢的,這還是世子爺秋狩時拔了頭籌,陛下賞的呢。”
寶珍原就見人群里有幾個臉生的丫頭,倒也沒太在意,本來伺候她的人就多,可到的了她跟前的也就那麼幾個大丫頭而已。
只見她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生得眉眼俏麗,打扮也比旁的丫頭華麗些,說話口齒伶俐,便知是王府里有體面的丫頭了,便好奇的歪了頭問到:“你是?”
見寶珍問話,那丫頭拉了身側的另一個丫頭回到:“奴婢明雪,這是明雨,因世子爺說姑娘身邊的姐姐們都是從封地上來的,恐怕對京里的情況不甚熟悉,因此指了咱們姐妹來,好歹能幫姑娘跑個腿傳傳話什麼的。”
寶珍見她說的謙虛,實際當然不是這樣的,這兩個人大抵就是表哥指給自己的大丫鬟了,能被表哥看中,身上自然都有幾分過人之處。
人人都知道表哥自己長得好,也喜長得歡漂亮的人,就說跟在表哥身邊的承影,純鈞,七星,湛盧四大小廝就皆是容貌俊秀,行事伶俐之輩,走出去一般富貴人家的公子也難及的上的。
果然,這兩個丫頭也都是容貌出眾,行事大方穩重,一問還都是識字的。明雪的祖父是現京里王府的大總管,而明雨的哥哥便是王爺身邊的承影了。寶珍在心裡暗自點了點頭,都是有來歷的,也是一般的人表哥怎麼會容她到了自己身邊來。
“很好,那你們以後就跟著淺碧,輕紅她們一塊吧。”寶珍看了兩人笑到,又讓葉媽媽各人賞了她們一副赤金鑲貓眼石耳墜。
離京五年的皇后胞兄定南王舉家進京,這件事自然在京中引起了轟動,一時拜帖如雪片一般蜂擁而至,而作為王府的主人定南王和柳王妃在會客之前,自然是要先進宮拜見皇帝和皇后娘娘的。
第二天一早便有天使帶了皇上的旨意到王府,宣定南王還有定南王世子和兩個雙胞胎小王爺進宮覲見。
二姑娘陪著母親吳側妃從柳王妃處請安回來,母女兩沉默的行在王府後園。雖是冬日,但花園裡仍有鮮花綻放,蕭瑛知道那都是特特在暖房裡培育的開花之後再擺出來的,只是京里到底比不得封地上暖和,因此這院子難免還是顯出幾分蕭瑟來。
“唉——”蕭瑛扶了母親的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吳側妃有些好笑的看了一貫沉穩的女兒,見她難得的孩子氣,問了句:“好好的嘆什麼氣?”
“哥哥如今還不知道如何傷心呢。”蕭瑛看了眼母親有些擔憂的輕聲說到。
想想這府里,二哥是一出生便封了世子的,就連四弟和五弟也是滿月時便封了正四品的宣威將軍和廣威將軍,只有自己哥哥夾在嫡出的兄弟中間,卻處處不如人,偏他又不是個心寬的。
三公子蕭守因不是嫡出本就覺得自己不如別的兄弟,再加上上頭年長他兩歲的世子從小就處處表現的比人強,讓他倍感壓力和挫敗。在世子的光環下,世人那裡還知道定南王府還有一位三公子?再加上他本身喜文厭武,在王府里就更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吳側妃聞言微皺了眉,看著女兒有些嚴厲的說到:“自古嫡庶有別,禮法如此,他有什麼好不滿意的?想他好歹投生在這王府里,從小錦衣玉食的長大,有名師教導,要是這樣他還不知上進,光知道怨天尤人,那他過不好就與別人無幹了。”
吳側妃小時候是過過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的,也知道外頭窮人家的孩子像兒子這樣的年紀早就該當起養家餬口的責任了,想自己的兄長,十三歲便上了戰場,一刀一槍拼到如今,不然那來的今日這一場富貴。
“母親不要生氣,”蕭瑛見母親動怒,忙出聲勸道“哥哥年紀還小,一時想左了也是有的。”
“連你我做為女子都懂的道理,難道他從小念四書五經的男子倒不知道了?”吳側妃難得動怒,冷哼一聲到“我看他不過就是被那些什麼詩詞歌賦弄移了性情罷了。”
蕭瑛想了想,還真覺得母親說的有道理。哥哥雖說喜文厭武,可喜歡的卻也不是什么正經文章。在封地的時候,每每和那些自命風流的文人公子們弄什麼文會詩會侃侃而談,在她看來也不過是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們自自說自話,於民生經濟並無任何助益。
想到這裡,蕭瑛也覺得有些發愁,想哥哥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道是個什麼了局。但願他從封地來了京里,眼界開闊了,心裡也能想開一些吧。
這邊柳王妃送走了皇后宮裡來的特使,對身旁的張媽媽疑惑到:“皇后娘娘想要見見家裡的幾位姑娘也就罷了,怎麼還讓把寶珍也一起帶進宮去,說是想要瞧一瞧。”
張媽媽聞言一笑,說到:“要奴婢說王妃這也是關心則亂,想咱們表小姐本就是公國府長房嫡女,要說這身份皇后要見一見原也沒什麼,再說表姑娘又是自小在王爺和王妃您膝下長大的,皇后想見也正常。再有嘛。。。。。。”
柳王妃聽了張媽媽說的頭頭是道也覺得有道理,正要聽她接著往下說呢,就見她停住了,便笑到:“你這個人,倒還賣起關子來了。”
見柳王妃這樣說,張媽媽也就不再賣關子了:“再有嘛,恐怕就是因為咱們家世子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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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
“姑娘,王妃身邊的春紅姐姐來了。”
次日一早,寶珍正在臨窗的桌前練字,昨兒安頓好後蕭紹就特特交代了功課不能落,等過兩天他忙完了是要查的。寶珍心想表哥處處都好,唯獨對功課太嚴厲了些,想她一個女孩子,難倒還能出將入相不成?
寶珍擱了筆,跟淺碧身後一個十七八歲,模樣清秀的丫頭笑道:“春紅姐姐,可是姨媽那裡有什麼事?”
“是呢,王妃讓表姑娘換了見客的大衣裳往上房去呢。”春紅笑著對周寶珍福了福,她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頭,平日裡跑腿傳話這種事自是不用她親自來的,只是周寶珍雖說是府上的表姑娘,可身份格外不同,因此府里上下人等並不敢怠慢。
寶珍從坐上站起來,一邊往左側的內室走,一邊向春紅問到:“可是姨媽那裡來了什麼要緊的客?”
見寶珍問,春紅掩嘴笑到:“可不是什麼都瞞不過表姑娘,娘娘宮裡的戴公公來了,說是要王妃帶了姑娘們進宮去呢。”
寶珍微愣,要表姐們進宮去自是應當的,可是自己雖說在府里住著,可到底只是親戚,怎麼也要一起進宮去。
春紅見她疑惑,忙出出言安慰到:“姑娘不必緊張,奴婢聽那戴公公話里的意思,是娘娘親口囑咐讓姑娘一同進宮去呢。”
一聽這話,屋裡從葉媽媽到小丫頭無不歡喜鼓舞,進宮去見皇后娘娘,這是多大的體面和榮耀,倒是明雪和明雨兩個丫頭臉上波瀾不驚,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葉媽媽見了不由暗暗點頭,到底是世子爺看重的人,見識與別個不同。
因為不熟悉進宮的禮儀和皇后娘娘的喜好,從封地過來的人自然的都退了一射之地,由著明雪和明雨兩個替寶珍挑選入宮要穿的衣服和首飾。
這兩個丫頭關鍵時刻倒也不怯場,當仁不讓的頂了上來,替寶珍打理起來。
寶珍年紀小,倒不用梳什麼複雜的髮式,只將頭髮梳成兩個包包頭,用兩條紅色珊瑚髮帶束了,再各簪上兩隻赤金蝴蝶點翠小髮簪,上頭蝴蝶做工精細,蝴蝶觸鬚用金絲拉成頭髮絲粗細,行動間蝶翅還能微微顫動。
一身海棠紅細滾邊繡折枝花卉錦衣,乍看也只平常,可細細看下來,就見那衣裙上用無數細小的珊瑚珠子攢成花朵圖案,東西倒不值什麼,難得的是這功夫。
寶珍本就長得好,這身海棠紅錦衣更是襯得她容顏嬌俏,膚光勝雪,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更有那一雙明眸,宛如水中墨玉,靈動慧黠。
“張媽媽來了。”
“媽媽來了。”寶珍側頭看向來人,笑問到:“可是姨媽等急了?我這就好了。”
“不是呢,是王妃想著姑娘第一次進宮,讓老奴來看看。。。。。。”張媽媽笑著走向寶珍,從明雨從中接過赤金鑲寶石項圈替她帶上,又左右打量了一番,笑道:“好是好,不過王妃看見了少不得要說太素淨了些。”
寶珍聞言嘟了嘟嘴,撒嬌到:“媽媽知道,我一貫不愛戴那些東西,沒得墜的我脖子疼。”
最後,到底在張媽媽等人的勸說下,加上了一對紅寶石耳墜和一對赤金絞絲鑲明珠鐲子。
這邊,王府的幾位姑娘打扮停當往柳王妃的上房來,明華郡主是慣進宮的,而二姑娘三姑娘包括寶珍在內都是第一次進宮,柳王妃少不得對她們細細囑咐一番。
二姑那娘一貫是個妥當的,柳王妃倒不當心她出錯,一身緗色錦衣,打扮的即端莊又不會過分榮重,柳王妃不由的點了點頭。
四姑娘是個嬌憨的,今天也穿了身紅衣,和寶珍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對雙胞胎,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只三姑娘,穿一身月白色錦衣,頭上除一根白玉簪並兩朵絹花外並無太多裝飾,一副弱不勝衣的楚楚之態。柳王妃見了不由暗自皺眉,心想難道王府剋扣她母女二人了不成,連出門都沒有件像樣的首飾。
只是此時換衣服是來不及了,柳王妃只得吩咐春紅將一套赤金鑲紅寶石頭面拿來替她戴上,又找出件大紅羽緞斗篷給她,好歹能遮掩過去,沒得大年節下進宮去觸娘娘的眉頭。
一路上,寶珍和明華郡主跟了柳王妃一輛車。
對於進宮,寶珍倒不如何緊張,像她們不管平日裡如何淘氣,可都是自幼跟著宮裡出來的嬤嬤學過規矩的,一應規矩禮儀那都是妥妥噹噹再沒有錯的。
相對於進宮,寶珍倒是對車窗外的景致更感興趣些,一路上和明華郡主兩個透過車窗上的紗簾指指點點,只可惜從王府到皇宮實在太近,寶珍覺得自己還什麼都沒看到呢,就進了宮門了。
進了宮門行不多遠就該下車了,除了柳王妃的品級在宮裡可以坐轎子,其他人都是要步行的。
皇后身邊的大太監戴公公親自在轎旁引路,寶珍姐妹幾個跟在轎子後步行。明華郡主一路上給姐們指點了沿途景致,即便她們這樣慣見富貴的貴女,進了宮裡也不由的生出幾分畏懼和敬慕來。到底是天子居住的地方,比起王府來就更是奢華大氣許多,因此不自覺姿態也比平日裡端莊了幾分。
待到得歷代皇后所居的棲鳳宮,但見殿宇重重,金碧輝煌,眾多宮女太監侍立兩側卻鴉雀不聞,眾人也不由的屏聲斂氣。
寶珍見一路走來,見就連在姨母面前也不過略彎了彎腰的戴公公在進正殿的那一霎那也將腰深深的躬了下來,不由垂了頭暗暗吐了吐舌頭。
“給娘娘請安。。。。。。”
這邊,柳王妃帶了寶珍姐妹進殿,正要跪下去,就有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疾步上前將她扶住,倒是寶珍姐妹幾個是真真跪了下去。
“嫂嫂難得進宮,還行這樣的大禮,沒得生分了。。。。。。”就聽上頭一把略帶嬌嗔的女聲,嗓音里仿佛還帶了少女的嬌憨,似嗔似喜的抱怨著,撩的人心裡痒痒的。
“那裡,禮不可廢。”柳王妃到底還是衝著上坐的皇后行了一禮。
寶珍好奇,想抬頭看看聲音的主人,但想到姨媽說在宮裡處處都得依規矩行事,便又忍住了,老老實實跟姐妹們一起跪著。
“平身,賜坐。”
寶珍隨了姐妹們起身,微垂了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有宮女流水般的上茶果點心。
“都怪嫂嫂,一家子骨肉,沒得跪來跪去的惹人煩。”說著皇后自己咯咯的笑了起來。
柳王妃無奈,對了這好似長不大的小姑子笑說了句:“娘娘倒越發像個孩子了。”
“深宮無聊,可不得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皇后的聲音倒是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