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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氏自己就是個痛快人,如今聽周寶珍這樣說心下倒是覺得有幾分敞亮,這世上的事,原就是這樣的道理,王妃現在把話說清楚,總好過那些當面什麼都答應,過後又不給辦的好。原先以為王妃自小看著就像是個嬌慣不知世事的,之所以能嫁入王府也不過是仗著同王爺有親,可如今看來倒是她看走眼了,這麼想著她不由對心中之事又多了幾分把握。
“您說的很是。”齊氏笑了同她說到“說起來卻是為了你五叔的事。你五叔今年也不小了,這眼看著過兩年宛姐兒都該說親了,這說出去到底不好聽。最近水軍連吃敗仗,聽說皇上有意換帥,你五叔早年同你祖父在南邊呆過幾年,主帥咱們自是不敢想,只想請王爺幫著替你五叔謀劃個好位置,這有了軍功以後也好說話不是。”
原來是為了這事,這事說起來倒還真不是什麼難事,東南水軍本就是祖父一手所創,如今替五叔在哪裡謀個位置倒也不難,只是軍國大事,她卻是不好就這樣答應下來的,周寶珍想了想對齊氏說到“還請嬸嬸勿怪,此非內宅之事我需問過表哥才好給你答覆。”
“這是自然地,王妃只要願意幫著說一聲,我和你五叔就感激不盡了。”齊氏見她答應的痛快,心下很是感激,京城上下誰不知道定南王成親多年房中卻只王妃一個,只要王妃肯開口王爺再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午時蕭紹從外頭回來,後頭跟著笑嘻嘻的蕭行,說是今日就在這裡吃飯。
周寶珍囑咐人叫廚房加幾道蕭行愛吃的菜,又讓人打水給兄弟兩個洗臉,最後她看著蕭行問到“五弟,你回來可是讓人同五弟妹說過了?”
“同她說做什麼,怪煩的。”蕭行一臉避之唯恐不及的說到,金玉娘粘人,他上這兒來就是躲清靜的,哪裡還會自投羅網。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周寶珍替蕭紹新做的單絲羅袍,是蕭紹還沒來得及穿的方才就被蕭行眼尖搶了去,所以現在蕭紹對著弟弟的臉是黑的,此刻聽了弟弟的話,臉色就更壞了幾分。
“這怎麼能行,無論如何也該讓人同弟妹說一聲才是。”周寶珍瞪了他一眼,金玉娘小性若是知道了蕭行回府卻不回房,少不得要將這筆帳記到她頭上。她轉頭沖桂月吩咐到“你親自去五夫人哪裡一趟,就說王爺留五爺有事呢,等吃過午飯五爺就回去了。”
“二嫂,別啊,我下午還有事要出去呢——”蕭行見狀急忙要攔,可周寶珍不管對了他說到“待你見過弟妹,哪怕你要上天邊呢,我也是不管的。”
一時飯菜送來,周寶珍親自動手替兄弟兩布菜,又替他們各盛了一碗火腿瑤柱冬瓜湯,蕭紹見她忙個不停就伸手將她拽到身邊坐了,口中說到“你安心坐著吃飯就是了。”
周寶珍笑笑依言坐下,就見對面的蕭行沖她做了個鬼臉,她回瞪他一眼,這才捧了自己的飯碗小口吃起來。
金玉娘等著丈夫回來吃飯,不想等來的卻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頭。就見這容貌俏麗的丫頭口舌靈便的沖她說到“王爺留五爺說話,王妃怕五夫人久等,特讓奴婢來跟五夫人說一聲,五爺就不回來吃飯了。”
金玉娘一聽這話,當場兩個眉毛就立了起來,看了月桂似笑非笑的說了句“我的夫君倒要勞煩二嫂了。”
月桂見這話說的不像,笑了笑便出言告辭了,大丫頭海棠見狀忙送她出去。
“哐啷”待月桂一出門,金玉娘就氣哼哼的將手邊的一隻花瓶摔在了地上,罵到“哼,什麼怕我就久等,我的丈夫回不回來,何時輪到她的丫頭來報?跟五爺出門的難道都是死人不成,分明是她從中作梗,偏還要來我這裡裝好人。”
屋裡伺候的人唬了一跳,主子這脾氣也真是的,這王妃的丫頭這會兒必定還在院子裡呢,主子就這樣嚷嚷起來,忙上前勸到“夫人息怒,王妃想來也是一片好心,必不會是您想的那樣。”
金玉娘一聽這話火氣更大了,她這位好二嫂就同錢氏那賤人一樣,兩人如今可都是滿京城裡有名的賢惠人,可偏偏這兩個賢惠人像是天生和她犯沖,處處都壓了她一頭,她是看哪一個也不順眼。
“你這吃力扒外的東西,那一位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就這樣上趕著就巴結起來。”金玉娘抬手給了那丫頭一下子,指了她高聲罵到。
“夫人錯怪奴婢了,奴婢是您的丫頭,又哪裡能向著別人。”丫頭跪地,捂著臉替自己辯白到。
月桂神色不變的走在院子裡,對於身後屋子裡傳來的動靜充耳不聞,一旁送她出門的海棠見狀有些尷尬的說到“我們院子裡的人比不得姐姐們,做事毛手毛腳的總是惹主子生氣,還請姐姐不要笑話才好。”
“妹妹客氣了,一般的身份,誰又不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月桂聞言也不點破,只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海棠感激的沖她笑了笑,輕聲說到“姐姐說的是,我家主子心地不壞就是性子急了些,平日裡若有得罪王妃之處,還請王妃多多包涵。”
“妹妹這話就說錯了,我們王妃見著五夫人同自己妹妹是一樣的,又哪來得罪一說。”月桂含笑將話說的滴水不漏,看了她說到“好了妹妹就送到這裡吧,都是主子跟前當差的,再誤了事就不好了。”
吃過飯蕭行還賴著不走,一邊吃著宮嬤嬤的蒸蘇酪,一邊東拉西扯同周寶珍說些坊間的趣事。周寶珍即便出門也很少有機會接觸這些,因此聽的津津有味,倒是一旁的蕭紹臉色越來越冷,簡直就要結成了霜,最後忍無可忍終於拎了蕭行的後脖梗子,叫人將他送了出去。
“表哥”周寶珍看著黑臉的蕭紹有些忍俊不禁“那是你的親弟弟,我的親表哥呢。”
“我弟弟就不是男子了?再說我也是你親表哥呢。”蕭紹黑臉,對了周寶珍瓮聲瓮氣的嘀咕了一句。
今年因朝哥,珍姐兒本就沒什麼時間給他做衣裳,好他不能同兒子爭,好不容易兒子走了珍姐兒騰出空來fèng了兩件衣裳,他自己還捨不得穿呢,結果倒好便宜了這小子了。
“英英,如今已近六月了,你今年才給我做了兩件衣裳,結果還被蕭行這臭小子順走了一件——”蕭紹說的甚至可憐,仿佛刨了這兩件便沒有衣裳可穿了。
“表哥這些日子難道是光著身子出門的?”周寶珍笑,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蕭紹笑起來,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又淘氣。”
七星從外頭進來,說蕭行並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出門去了。蕭紹聞言點點頭沒說話,倒是周寶珍嘆了口氣,隨口對他說了句“五弟也真是的,還像個小孩子,五弟妹一個女子讓著她些又何妨。”
蕭紹拿了本書在手中,聽了這話抬頭看向她說到“這回知道表哥對你好了吧,時時處處都想著你,讓著你。”接著又在心裡加了句,況且也不是個個女子都值得男子憐惜的,像金玉娘這種合該好好教訓,殺殺她的性子才好,典型的少教養。
“是,表哥對我最好,以後還要更好些才行呢。”周寶珍坐在鏡台前拆頭髮口中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
蕭紹放了書幾步來到她身後,揮退了丫頭抬手替她解發,夫妻兩個目光在鏡中交匯,眼神說不出的纏綿。
第232章
夫妻兩個歇午,屋裡伺候的丫頭都退了出去。周寶珍半趴在蕭紹胸前,朝他問到“表哥,東南軍主帥的事皇上定下了嗎?”
“嗯,差不多定了。”蕭紹平躺了半闔著眼一手輕撫她的背,珍姐兒一向不大過問外頭的事情,今日倒關心起這個來。
周寶珍翻了個身,同蕭紹一樣平躺下來,脖子下枕著他的手臂“今日五嬸來了,說是五叔也想往南邊去,掙些功勞日後弟弟妹妹們也好說親。”
“你家五叔?”蕭紹側身朝懷裡的人看了一眼“我們前兩日一塊喝酒,他並未同我提起此事。”說著他低頭在她唇上親了親“這事別是你五嬸自作主張吧?給你叔叔安排個位置不難,可若因此弄得他們夫妻失和,倒像是咱們的罪過了。”
“啊?”周寶珍有些詫異,五嬸難道不是同五叔商量好了來的?她心下拿不準便同他說到“那這事我派個人去問過了再說吧。”
蕭紹點點頭對她說到“要我說你五叔去一趟倒也沒什麼,襄陽侯的這個主帥基本上是定了,他女兒入皇子府的旨意也已經下了,不管內里如何表面上他就是五皇子的人了,四皇子的側妃是你五嬸的娘家侄女,若你五叔想去,四皇子那裡想必是樂見的。”
周寶珍似笑非笑的看了蕭紹一眼,表哥這人總能從一件事裡找出幾樣好處來,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行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我找人直接問問你家五叔吧,也免得你夾在中間為難。”最終蕭紹拍板將事情攬了過去。
金玉娘在房中等了許久也不見蕭行回來,她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回頭沖屋裡伺候的人吼到“你們難道都是死的,五爺這時候還不回來,也不知道去個人看看?”
屋裡伺候的人見主子發火忙跑出去一個打聽男主人的去向,海棠在一旁看著不由上前勸到“夫人,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沒吃飯呢,就算是要等老爺您也沒必要同自個的身子過不去不是。”
“呸,誰等那沒良心的。”金玉娘回頭瞪了海棠一眼嘴硬到。
“是,主子方才不過是不餓罷了,只是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再不吃就該傷身了。”海棠是自小伺候她的,這個時候也唯有她敢上前說幾句話。
好不容易海棠勸著金玉娘坐下吃飯,一會兒出去打聽消息的丫頭回來了在門口猶豫著不敢進來,海棠眼尖觀她形容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因暗地裡沖她擺了擺手,心想好賴等主子吃完飯的。
果然飯後金玉娘聽說蕭行又出去了又是一場氣。她心下委屈,成親到如今尚不足一年,頭幾個月兩人過的還算不錯,蕭行也願意哄她讓她,只是漸漸的便不那麼如意了。
金玉娘獨自在房中生氣,想去找周寶珍理論卻被海棠死活攔了下來,她左思右想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備車。”她轉頭沖門外吩咐了一聲。
“主子這是要去哪兒?”海棠上前扶了她問到。
“哼,他既不將我放在心上,那我回家去就是了。”金玉娘想著回家同母親討個主意,到底如何才能握住丈夫的心。
“王妃,五夫人方才出門去了,聽說是往念恩侯府去了。”月桂進來,對了周寶珍稟報到。
“你讓人在門上看著些,如果五夫人回來了便告訴我一聲。”她怕金玉娘是賭氣回娘家了,如若是那樣到時候少不得還要叫蕭行去接她。
蕭行是典型的豪門公子,況且又是少年心性並不十分在女人身上用心,剛成婚時還有幾分新鮮,對著金玉娘也是盡讓的,可這點新鮮勁卻不足以讓蕭行在之後的日子裡一直寵著她讓著她。聰明的女人對了蕭行這樣的男子就知不該一味用強,不然只會將他越推越遠,偏偏金玉娘性子強,事事都要壓人一頭對著丈夫同樣也是如此,這日子長了,蕭行自然對她就淡了。
好在晚飯前金玉娘就自個從侯府回來了,且還主動往周寶珍這裡來說了一聲。
“弟媳擅自回了娘家,還望二嫂勿怪。”說著她垮了臉說到“我母親已經說過我了,說是我如今嫁了人很不該如此任性,怎麼能不同您說一聲就往娘家跑,還請二嫂饒了我這回。”
“弟妹太客氣了,快坐吧。咱們家並不是那不同情理的人家,況且如今公公婆婆都不在京中,弟妹下次若想回去,只讓人只會我一聲免得人擔心也就是了。”周寶珍對她的態度頗為詫異,不過再一想也就明白了,大約是親家太太同她說過些什麼,這樣也好娘家母親的話總比別人管用些。
“是,二嫂教訓的是,哦對了”金玉娘回身接過海棠遞過的錦盒放到兩人面前的桌上,說到“這是家母的一點小心意,還請二嫂不要嫌棄。”
“親家太太太客氣了,正好我這裡有西域來的葡萄酒,弟妹一會兒走的時候帶上兩瓶吧。”
晚上蕭行從外頭回來,他自知理虧所以從街上路過的時候特特給金玉娘帶了她愛吃的點心,原想著回家妻子若是發脾氣好歹能拿這個哄一哄。
不想回到院中卻看到了妻子笑盈盈的一張臉。他心中詫異卻不敢掉以輕心,在站在院中對著她就是一揖“今日的事是我不對,還望娘子不要生我的氣才好。”
“夫君這話說起奇怪,怎麼好好的倒對我賠起了不是來了?都這時候了,夫君想必也該餓了,還是趕緊進來洗手吃飯吧。”金玉娘邊說便上前來挽了蕭行的手,說到“今日的菜是為妻特意吩咐廚房準備的,都是夫君愛吃的,哦對了還有二嫂給的西域美酒,晚上為妻陪夫君喝上一杯可好?”
蕭行面上不動心下卻想著今日這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不過金玉娘不鬧他自然也願意好好對她,因從袖子裡拿出包點心塞到她手中,邀功般的說到“喏,知道你愛吃這個,我可是特意繞了兩條街去給你買的。”
金玉娘見丈夫對自己的態度是久違的親昵,再看看手中的點心,心想母親說的果然是對的,這女人對男人卻不該一味要強,合該軟些才好。
這一晚夫妻對飲,帳中纏綿倒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時候。第二日金玉娘見了周寶珍同單氏兩個,態度也比之前客氣了許多。單氏朝周寶珍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東邊的太陽,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寶珍笑了起來,對嘛就這樣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