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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頤見妻子生氣,知道過繼這事碰觸了她的底線,再說他本身也不想將兒子過繼給別人,哪怕是親兄弟,於是忙摟了她的肩安撫到:“好了,我不過是白問了一句,你倒好,有一車的話等著我呢。”
柳氏見丈夫服軟,便也不同他硬頂,而是放軟了語氣問到:“那這事,要是母親那裡真開口怎麼辦?”
周景頤想了想對妻子說到:“這事最主要還是二弟的意思,照我看老二未必願意,還是過些日子再看看吧,反正母親也沒提不是。”
柳氏點了點頭,心裡也贊同丈夫的說法,這事他們也不好主動做什麼,就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這世上,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人想盡辦法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管別人叫爹娘,就有人為了錢財富貴,削尖了腦袋想將自己的兒子送人。
府里流言四起,有一個人卻從這裡看到了機會,那人便是四房的花姨娘。
這花姨娘自小被拐子拐了,賣給那一等專吃女兒飯的人家,從小兒學些,吹拉彈唱,伺候|男|人的活兒。到了十五歲上開門迎客,也算她運氣好,為人也算是有幾分心思,將當時年紀不大的靖國公府四爺迷得是神魂顛倒,不但為她贖了身養在外頭,最後還憑著生了兩個兒子功勞,到底是被抬進府里做了正經姨娘。
原本這花姨娘覺得,能被抬進府里就是天大的福氣了,並為此很是得意了幾年,要知道她原先的那些姐妹,如今要麼還在倚門賣笑,要麼早就流落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只是人心善變,進府以後,花姨娘才發現,原本以為的潑天富貴,在這公門府地里,原來也只屬平常。
況且,公府里規矩大,她一個姨娘平日裡受約束甚多,就連她生的兒子也不能管她叫娘。更何況她跟的這個男人只是這家一個不長進的庶子,那真正的好東西也就根本到不了她眼前。
於是,花姨娘開始對眼前的日子不滿起來,一直夢想著那天這公府能落到自己兒子手上才好。
而今,不正有這麼個機會,二房沒兒子,要是能將自己的小兒子過繼給二房,雖說比不上大房,可二房也是嫡出的,以後,這份家產可不就都是自個兒子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說點瑣碎的宅門小事
等著我們珍姐兒長大
☆、惆悵
周寶珍在家裡住的日子久了,見母親每日裡處理家中大小事務,照管各處人情往來,便覺事務繁雜,這當家主母看似風光,背後卻不知要付出多少辛勞。
然而她知道,如同母親這樣的,已經算是貴婦里的成功典範了。
大姐最近常回娘家,有時一呆便是一整天,直要吃過晚飯才回去,大姐夫先還來接她,只是漸漸的也來的少了。
大姐氣色看著還好,只是人卻瘦的厲害,有好幾次周寶珍發現她看著正在一處玩耍的雙胞胎髮呆。孩子,似乎成了大姐婚姻生活的死結,解不開也繞不過去。
二姐成婚後隔三差五便差人送東西回來,五月里還邀大家去她家賞花吃酒。
安宅位於城東一處僻靜的巷子裡,一座低調樸素的三進大院,房舍不多,可只有他們小夫妻倒也夠住了。
倒有一處極大的花園子,看的出來是精心收拾了的,糙木都還是新的,蔥蔥鬱郁煞是可愛。
至於三姐,自三朝回門後,便再沒有消息了。
前些日子,李寶珠倒是來過一次,只是身後跟了個面相嚴厲的眼生的婦人,守著她寸步不離,最後還是李寶珠發了脾氣,她才勉強退了出去。
李寶珠嘟了嘴同她抱怨,說那是她母親給她找的教養嬤嬤,每日裡規矩不離口,無論她做什麼,對方都能挑出毛病,以至於有段日子,李寶珠都懷疑自己以前根本就是個茹毛飲血的野人,不然哪裡能挑出這樣多的不足
這話說得周寶珍發笑,同時在心裡暗自慶幸,幸好表哥給她找的嚴嬤嬤是個溫和的人。
過完年李寶珠也有十歲了,臉上居然也開始有了憂愁的神色。
李寶珠同她說,謝側妃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她大哥知道後,在家裡鬧的更是厲害,父親失望之極,說要改立二哥為世子。母親私下裡總是哭,想著趕快讓大哥成家,總想著他成了親是不是會好些。
這樣真的好嗎,周寶珍不知道,她總覺得像寶珠大哥這樣的人,任何人嫁給他都無異於一場冒險。
以前她還覺得他同謝大姑娘不能成眷屬有些遺憾,只是如今看來,表哥是對的,有些事一開始就是錯的,那麼就註定它結不出甜美的果實。
像寶珠大哥這樣,僅僅因為人生中的一次求不得,便將之前的人生完全否定了,把父母親人和自己肩上的責任完全棄之不顧,多少還是有些讓人看不起的。
時近九月,這個夏季已經快到尾聲了,屋子裡的門窗都敞著,丫頭們下了紗屜子,夜風吹來,滿室桂花香氣。
周寶珍在燈下給蕭紹寫信,近來見的事多了,她心中有許多困惑和不解,卻又不知向誰傾訴。
唯一慶幸的是不管如何,自己的日子總像是同別人有些不一樣,她心裡隱約明白,這大抵是因為表哥的緣故。
周寶珍隱隱覺得有些惆悵。。。。。。
二夫人覺得最近丈夫有些不對經,林媽媽不止一次同她說,下人們看見自家老爺和四老爺同進同出。起先,二夫人想著自個丈夫的性子,覺得那不過就是巧合,並未放在心上。
慢慢的,二老爺回家的日子越來越晚,二夫人問他怎麼回事,他也只說快到年底了,衙門裡事忙。
只是最近,二老爺已經好幾次留宿在外了,問他怎麼回事,他也只說和同僚喝多了酒,就在前院書房裡歇下了。
不過,二夫人卻漸次疑心起來,回想起前些日子林媽媽同她說的話,老四是個什麼東西二夫人能不清楚?
這回二夫人倒是沉得住氣,她想二老爺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大天來,還是趕緊把過繼的事敲定了才是正經,等她有了兒子,還有什麼好怕的。
花姨娘自從起了想將兒子過繼給二房的心思之後,便一直想著機會和二夫人套近乎。不過她一個出生不甚光彩的姨娘,二夫人如何看得上。於是她只能以串門為藉口,常往二房兩位姨娘處來,想著能不能找到個替自己遞話的人。
只是她試探了幾次之後,發現那兩位姨娘總也不接茬。一個是悶聲不開口,你說十句人也未必回得了一句。一個是你說什麼她都說好,只是轉身便沒了下文。
花姨娘不死心,便想著從自家男人這裡入手,只是最近不知被那個狐狸精迷住了,四老爺並不常在家。
這天,花姨娘自己細仔細裝飾了一番,又在房中備下了酒席,趕在四老爺出門前將他截住了,也不管現在是個什麼時辰,便拉了他回房吃酒。
花姨娘如今二十出頭,雖不如剛出道時鮮嫩,可這日子過得悠閒,加上也並不缺好衣裳首飾,如此著意打扮一番,倒也頗吸引人。況且她從小學得就是怎麼|伺|候|男人,而且四老爺也是個喜新不厭舊的,兩人幾杯酒下肚,又好的如蜜|里|調油一般。
四老爺在吃了一杯花姨娘餵的酒後,摸了她的手就是一笑:“哎呦我的乖乖,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怎的這樣殷勤起來。”
花姨娘聞言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哼,你這個殺千刀的,自己在外頭有了相好的不回來,倒冤枉人說對你不殷勤。”
這一眼的風情直看得四老爺是渾|身|蘇|麻,一把摟了花姨娘懷裡,捏了她的下巴調|笑到:“哎呦爺的小心肝,說吧又在多寶樓看中了什麼,想叫爺出錢。。。。。。”
“我呸——”花姨娘聞言,一下子從四老爺懷裡坐起了身子,指了他罵到:“好你個周老四,原來你就是這麼看老娘的,虧得老娘還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到現在還在還在為你們爺幾個操心費力。”
“得得得,我錯了還不行。。。。。。”四老爺就喜歡她這股子潑辣勁,每次只要花姨娘一自稱老娘,四老爺就不行了。
花姨娘心裡也惦記著正事呢,自然沒工夫同他耍花腔,見他求饒,也便坐下來,重又給他斟了杯酒,說起正事來。
“爺,聽說二夫人想過繼大房的七少爺,大夫人不願意,兩人現在見面都快成仇了?”
“你消息倒靈通。”四老爺喝了酒,又吃了口花姨娘夾到嘴邊的菜,這才看了她說到。
“切,寒磣我不是,要是我再連這個都不知道,同個死人還有什麼區別。”說著,花姨娘還意有所指的朝正房看了一眼。
“哎呦,被爺你一搗亂,差點就說岔了。”說著,花姨娘又起身替四老爺倒了一杯酒,府身在他耳邊低語到:“大夫人不願意,那是她不缺錢,可有人缺錢啊,爺不是前些日子還看中了幅前朝的古畫,可沒錢買嗎。。。。。。”
四老爺夾菜的手頓住了,抬頭看向一臉得色的花姨娘,冷冷的朝她說到:“我看你是好日子過久了,忘了自個姓什麼。我勸你一句,你但凡還想在這府里吃口安樂飯,最好就給我絕了這念頭。”
說著,四老爺摔了筷子便大步出去了,只把個花姨娘閃在當地,要說花姨娘這些年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個,當下臉上便是一陣紅一陣白。
“周老四,你王八蛋——”過了半響,花姨娘才反應過來,對了敞開的門大吼了一句,羞惱的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桌上的杯盤碗碟碎了一地。
蕭紹收到信的時候,正從戰場上下來,這兩天和南詔小小的打了一仗,聽說南詔公主正在同吐蕃小王子議親,這當然是蕭紹不希望看到的。
這戰打的還算痛快,蕭紹回到大帳里,正要換衣裳,卻一眼看見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封信,只見信封上用清麗的字跡寫了“表哥親啟”。
“表哥親啟”蕭紹笑了笑,這天下也只有珍姐能在信封上寫這樣的稱呼了。
“表哥見信安,我在家中一切都好,也不知表哥在軍中過得如何,最近可有戰事?。。。。。。不過想表哥智計百出,戰無不勝,想來便是打戰,也定是打贏了的。。。。。。表哥,皇后娘娘今年仍叫人給我送了石榴來,看著又大又紅,只是味道同去年一樣,酸澀的很。。。。。。對了,娘娘這兩個月來,已經多次招我和母親還有雙胞胎進宮了,娘娘尤其喜歡絡姐兒。。。。。。只是說來也怪,絡姐兒好像同宮裡犯沖,去了兩次,回來就都病了,因此娘娘再召見時,母親便不敢再讓她去了。。。。。。另,我院子裡的那株桂花開了,香氣飄得滿院都是。。。。。。清晨我親自帶了人采那新開的桂花,拿糖醃了。。。。。。糖桂花已隨信奉上,軍中清苦,給表哥換換口味吧。。。。。。”
信中絮絮叨叨,說的不過是些平常的小事,蕭紹看得卻會心一笑,滿身的疲憊也不翼而飛了。
仿佛小丫頭就在眼前,正微嘟了嘴沖他抱怨,為什麼她養的花,總也開不好,廊下的鳥雀今日也不大精神。。。。。。
這些在他的珍姐兒看來,已經是天大的煩惱了。
“表姑娘送來的東西呢?”蕭紹回身,沖一旁的七星問到。
“在這兒呢,表姑娘送來的東西,小的們可不敢亂放。”說著七星將一隻白瓷小罈子呈了上來。
“就你小子話多,還不快滾下去。”蕭紹接過東西,對著七星笑罵了一句。
“是小的這就滾,廚房熬了白粥,配這桂花醬正好,小的這就讓人給您送來。”說著七星便退下去了,心裡想著軍中生活清苦,世子又不肯弄的太特殊,不然這糖掛花就該配了藕粉糕或糯米藕才好。
這裡,蕭紹等人退出去了,才細細看了手中的罈子,小小的一點,還沒他的手掌大,胎質細膩,只是形狀卻不大規整,上頭用稚嫩的筆觸畫了一匹駿馬,是飛奴的樣子。
蕭紹微微一笑,這是他離開前帶著珍姐兒去莊子上玩,珍姐兒一時興起要做陶藝,記得當時兩人一起做了許多個,這是其中品相最好的一個,所以珍姐兒在上頭畫了飛奴的畫像。
蕭紹低頭在罈子上嗅了嗅,有濃郁的桂花香彌散開來,揭開蓋子看了看,一朵朵桂花色澤金黃艷麗,顯然是細細揀選了的,一顆壞的也沒有。
想著珍姐兒認真挑揀桂花的摸樣,蕭紹就覺得自己有些想念小丫頭了,半年不見,也不知她又長高了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珍姐兒感到了成長的困惑,覺得惆悵
作者是因為收藏不理想,也覺得好惆悵
這次上了熱點圖推
可收藏居然也一直不漲
啊,打擊好大
可能是真的寫的不好看吧
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各位同學們
謝謝你們
☆、肘腋
日子寒來暑往又是兩個春秋,兩年裡上京城裡發生了許多事。
去年六月,錢太后回宮,兩位皇子先後大婚,過後錢太后便一直在宮裡住了下來。
皇后生產時傷了身子,一直在宮中調養,連帶著她所出的七皇子,也甚少在宮中露面。宮中隱有傳言,七皇子資質平庸,難堪大任。
如今,宮裡最得寵的是原先的呂貴人,後來的玉妃,現在的呂貴妃。一個小官之女,短短几年時間,便爬到了諸如秦淑妃、李德妃等老牌寵妃之上,並且肚子裡還懷著一個,能力心計可見一斑。
外頭都傳,六皇子天資聰穎,就連乾寧帝也曾當眾誇過“此子最肖朕”。
且不說宮裡如何波濤暗涌,有皇后和七皇子這兩座大山壓著,誰也不敢輕易再提立儲之事。畢竟除非真能證明七皇子不堪大任,不然元後嫡子,定南王府做外家,誰又敢輕易越過他去?七皇子如今不到三歲,皇帝又正當盛年,所以逼得一干人等只能蟄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