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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那件事,王妃就不用想了,太后是不會答應的。”玉屏嘆了口氣“其實有些話,奴婢也勸過太后,九姑娘並不是那等軟性子的孩子,若是弄擰了以後反倒難辦,可唉——”

    兩人正站在花園一角的攬月亭里,這亭子乃在一處假山之上,周圍並無課藏人之處,倒可以放心說話。

    “我自是明白太后的心事,只是姑姑也知道絡姐兒對此事全不知情,她這樣的年紀就貿然離開父母親人,心中思念也是人之常情,倘若絡姐兒是那等一見宮中富貴,就將原本的父母親人拋在腦後的涼薄之人,那咱們才要擔心呢。先不說出宮的事,如今絡姐兒受了傷,心情低落情緒不穩,還請姑姑往太后面前說項,讓我母親和幼弟進宮看看她吧。”

    見玉屏面上似有猶豫之色,她繼續說到“這些暫且不提,最要緊的是以如今絡姐兒的年紀,正是心性不定的時候,若是讓她以為家裡的親人皆拋下她不管,就此生出怨念,以至之後性格執拗,行事偏激,這才是我們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周寶珍伸手握住玉屏的兩隻手,看著她的眼睛說到“姑姑,說起來絡姐兒何辜,可這苦果現在卻要她一個孩子來嘗了。姑姑這些年對太后的心,便是我們也比不上的,如此姑姑就更該勸勸太后,事緩則圓。”  

    這一席話對玉屏觸動頗大,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這才低聲說到“還是王妃慮事周到,太后那裡,奴婢回去想法子勸上一勸吧。”

    從宮裡出來,周寶珍同桂月吩咐到“你親自去公府一趟,同母親說太后這幾日或許就會宣她和輝弟進宮,你讓她有個準備。”

    ~~~~~~~~~

    “朝哥在做什麼?”周寶珍一回到府里,就沖迎上來的蘭萱問到。

    “世子從書房出來,纏著七星帶他去後頭的林子裡打鳥,正好五爺從外頭回來,就說府里這林子才多大能有什麼意思,說是帶著世子往城外去了。”

    周寶珍點頭“七星跟著一塊兒去了?”蕭行孩子心性,沒個妥當人在一旁勸著,這叔侄兩敢把天捅下來一塊。

    “是,王妃放心,七星跟著一塊去的。”蘭萱自是知道王妃擔心什麼,忙同她說到“一早五夫人打發人來問,說想讓她娘家嫂子明日來跟您請安,您看——”

    “讓人給五弟妹回個話,明日讓人過來就是。”蘭萱伺候她換衣裳,周寶珍想了想又說到“一會兒你去庫房挑點東西,預備著明日賞人用的,比著慣例略厚兩分就成。”  

    外頭等著幾個管事婆子,都是手裡有事急等著王妃定奪的,周寶珍在偏廳上聽人回事。

    “回王妃的話,眼看著就要換季了,按慣例府里的下人每人每季兩套衣裳……”說著婆子從袖子裡抽出事先寫好的條陳,上頭安人頭和等級寫著相應的錢數,最下頭還有一個匯總的總數交了上來。

    這裡自有丫頭接了條陳當場核對數目,若數目無誤便可以領對牌去帳房支錢了。

    “回王妃,今年的米價和菜價都比往年貴了不少,如今雖各處減了分例,”說著廚房的管事婆子看了她一眼,“可廚房每月的花費,同之前卻是差不多的。”說著她也將事先準備好的條陳呈了上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周寶珍點了點頭,拿起條陳略看了看,見上頭米麵肉菜的價格都同這些日子她身邊的丫頭打聽來的差不多,當下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做到這樣已是難得了。”

    那管事得了王妃的誇讚,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中領了對牌出去了。

    周寶珍管家幾年,深諳著管家理事其實同在朝廷里做官也差不多,既不能過於嚴苛讓底下人生怨,當然也不能一味的做甩手掌柜,聽憑這些人的一面之詞。  

    好在今日的事不算多,午飯前周寶珍便回房了,正好蘭萱也將明日賞人的東西準備好了,一一呈上來讓周寶珍過目。

    “……妝花緞兩匹,蟒緞兩匹,細葛紗兩匹……赤金嵌寶亭台樓閣首飾一套……這些是預備了賞金二夫人的,另金大人和夫人膝下有嫡子兩人庶子一人,如今三人皆已進學,除了文房四寶外,奴婢又單給嫡出的公子每人多了一塊玉佩。至於姑娘,金家二房只一位姑娘,也是金大人和夫人的嫡長女,如今已經十三歲了……”蘭萱辦事機靈老道,聽主子的話音就知道這位金二爺怕是王爺要用的人,於是在去挑東西前就先去五房找人將金家二房的事打聽了個底掉。

    “好丫頭,果然是個周全的。”周寶珍見她考慮周詳當下笑著誇了一句“你不是喜歡那根蟲糙花簪,賞你了,正好過些日子就是端陽節,戴著應景。”

    王妃從來對身邊的人就大方,蘭萱聽了也不推遲,就見她沖主子福了福,笑盈盈的接過簪子收了起來。

    “月桂姐姐回來了”  

    月桂匆匆進屋,臉上神色有些凝重,就見她來到周寶珍身前,俯身在她耳邊低低說到“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第262章

    “你說什麼?”周寶珍臉色驟變,捉著桂月有些失態的問到“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消息可是可靠?”

    桂月沖蘭萱使了個顏色,後者點點頭招呼著屋裡伺候的大小丫頭出去,遠遠的打發她們走開,她自己則守在了門外。

    “奴婢聽您的吩咐去給國公夫人傳話,到正院就覺得氣氛有異,後來國公夫人招奴婢進屋,屋裡只有劉媽媽一個在跟前伺候。出來的時候,劉媽媽私下悄悄同奴婢說國公爺自去了西北,每旬都有家書送來,可從上月至今,夫人已有近一個月沒有收到家書了。今日一早,有人投書到門上且不曾留下姓名,信是給夫人的,上頭只說一月前國公爺在與韃靼交戰時身負重傷,且下落不明,如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夫人本不欲相信這些無稽之談,可偏偏國公爺確實許久沒有消息傳回來,夫人怕這樣的事傳出去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想讓王妃你私下打聽一番,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不可能,爹爹乃是主帥,若他真有不測,朝廷怎可能不知,就算底下人隱瞞,可表哥總會知道的。”周寶珍聽了這話直覺就是不信,這樣的事又怎麼可能瞞得過表哥的耳目,況且如今西北軍早已是他囊中之物,這樣的事就更不可能瞞的了他。  

    “奴婢也是這個意思,只是空穴來風,若說此事有什麼陰謀,為何那人單將消息送給了國公夫人,而非嘈嚷得滿世界都是,若是這般豈不是更容易擾亂人心?”

    周寶珍起身,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分析消息的真實性,就像桂月說的,來人為何只將消息送給母親,他的目的是什麼,是衝著公府還是公府背後的王府。還有,若這個消息是真的,若消息是真的……她不敢往下想,回身面色青白的看相月桂,“若這個消息是真的,那麼必然瞞不過表哥,你說表哥會不會已經得到消息了,只是一隻瞞著我?”

    一想到這個可能,父親或許已經遭遇了不測,周寶珍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人幾乎都站不住了。

    “王妃”桂月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口中勸到”王妃不要著急,千萬保重身子要緊。”

    “你去”周寶珍勉強站定,推了桂月的手說到“你親自去前院守著,表哥但凡回來,你讓他立刻來見我。”

    “是奴婢這就去。”

    

    ~~~~~~~~~~

    國公府里,柳氏從最初的慌亂中鎮定下來,也開始細細思量起來,她總覺得這件事透著蹊蹺,那個送消息的人是誰,為什麼不肯露面,雖然丈夫許久不曾來信,然而邊關條件艱苦,情況多變,一時不通音訊也是常有的事,

    周延青從衙門裡回來,就聽人說母親找自己有事,他連衣服也來不及換,就先來了正院。

    “兒子給母親請安,聽說您有事尋兒子?”周延青進屋,對著榻上的柳氏行禮。

    “其實也沒什麼”柳氏伸手摸了摸腕上的佛珠,對兒子說到“就是許久沒有收到你父親的家信,我心裡不踏實,想問問你在外頭有沒有聽到什麼風聲,是不是西北不太平。”

    周延青回憶了一下最近朝上的大事,好像並不曾有西北的消息,便安慰柳氏到“母親不必憂心,西北離京城數千里,今年北邊又遭了災,或是一時道路不通,信在路上耽擱了也是有的,再有除了三月里那一戰,朝中最近也未收到西北有什麼新的戰報。”

    “西北三月里打大戰了?”柳氏聽的一驚,京里並曾不停說這事,可她記得那封匿名信中說的就是丈夫在三月的戰事中受了傷,她心中擔憂,面上卻不露聲色“可外頭並不曾聽說啊?”  

    周延青對母親笑了笑,說到“其實也不算很大,那些蠻子每年青黃不接時總要越境搶東西,咱們這邊少不得就要同他們打幾戰,今年雖說規模稍大了些,可咱們也到底是勝了的。那時候京城連日多雨,大家的心思大約也不在這上頭吧。”

    “行,我知道了,以後你多聽著點西北的消息,若有什麼事趕緊來告訴我。”從兒子這裡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柳氏心中失望,可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囑咐他萬一有消息趕緊來告訴他。

    “母親儘管放心就是,兒子在兵部一直盯著西北的動靜呢,若是有事必不會瞞著您。”

    周延青從房裡出來,身上的裡衣已經濕透了,他站在廊下抬頭看了看天,輕輕吁了一口氣,之後他整了整臉色抬腳往院外走去。

    見周延青離開,周延輝悄悄的從屋角的陰影里轉了出來,看著自家大哥的背影若有所思。

    ~~~~~~~~~~~~

    蕭紹回來的時候已是初更,他帶著人剛進二們,眼睛往旁邊一撇,不待身後的跟著的人反應,就厲聲喝到“誰?”

    純鈞和湛盧一驚,同時搶身擋在簫紹身前,兩人擺出架勢嘴裡跟著喝到“誰在那裡?”  

    “奴婢桂月,參見王爺。”饒是平日裡自認穩重老成的桂月,面對這樣的陣仗也不由嚇軟了腿,當下白著臉跪在了地上顫聲回到。

    “怎麼回事?”蕭紹背了手,皺眉看著地下跪著的人,認出她確實是珍姐兒身邊的大丫頭,只是這麼晚了她不在房裡伺候,在這裡做什麼?難道是珍姐兒出了什麼事?

    “回王爺的話,王妃有急事要尋王爺,因此命奴婢在此守著……”

    不待桂月把話說完,蕭紹已越過她往前去了,桂月見王爺離開,立時便軟在了地上。不是她沒出息,而是剛才王爺那充滿殺氣的一聲,實在是有些嚇人。

    ”桂月姑娘,剛才對不住,得罪了。”純鈞和湛盧將她從地上扶起來,賠了聲不是,便匆匆追著主子的腳步走了。

    蕭紹前腳剛跨進院子,兩人就追了上來,蕭紹回頭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皆羞愧的垂下了頭,反應這麼慢,若是今晚來的是刺客,難道還要主子反過來就他們不成。

    “我看你們幾個小子最近日子過的太舒服了,以後每日加練兩個時辰,現在都給本王滾下去。”簫紹腳下不停,口中對兩人訓斥到。  

    “是。”兩人看著主子離去的背影,苦著臉答應下來。

    兩人垂頭喪氣挨著肩往回走,

    “我記得王爺剛才說的是你們幾個小子”純鈞轉頭沖身邊的湛盧說到。

    “是又怎麼樣。”湛盧欲哭無淚,他們貼身伺候王爺,本來每日事就不少,如今每日再多練兩個時辰,那還睡不睡覺了。

    “笨,既然說的是咱們幾個,那自然也包括承影和七星啦……”

    “咦?對啊,是不能便宜那兩小子……”

    “嘻嘻——”

    “哈哈——”

    陷害了同伴的兩人頓時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

    趁著父親不在,朝哥原本想跟著五叔去城外瘋半天,順便試試自己的新彈弓。不想如今天氣放晴,城外的災民雖說少了很多,可仍有許多人滯留在城外的野地和樹林裡,這些人每天張著嘴要吃飯,因此別說鳥了,林子裡如今連怕是連根鳥毛也難尋了。  

    “咳——”蕭行對著懷裡的侄子頗有些尷尬的解釋到“那個,是五叔考慮不周了。”

    “這原也怪不著五叔。”朝哥伸手拍了拍自家叔叔的肩膀,算是安慰。

    原本,他此刻的心思也早不在玩耍上了,他雖每日在書房聽父親問事,聽了滿耳朵的諸如“百姓流離失所”“災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糙根樹皮皆能食”“所到之處,猶如蝗蟲過境”可他到底年紀小,真正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樣多數量的災民卻也是第一次。

    小小的朝哥看著不遠處樹林邊緣的那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這些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三三兩兩圍坐在一起,無一不是面黃肌瘦,精神萎頓,這些人臉上麻木而悲苦的神情對他來說很是陌生。

    他看見有個年紀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披了塊幾乎不能稱之為衣裳的破布,坐在人群邊緣的空地上。和周圍的人一樣,他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來的膚色,臉上瘦的幾乎只剩下一雙眼睛,不過朝哥注意到,他的眼睛同周圍的人不一樣,像是要靈活許多。見朝哥看他,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

    朝哥看的一陣皺眉,心想幸好母親不在,她自來最愛乾淨,若是見到這群人該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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