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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時自己被大師的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大師所謂的貴子豈不就是龍子?那可是皇子啊,只是就算公府門第顯赫,又哪裡能替女兒找到一位皇子來庇護她?
大師見她不知所措,又言到這孩子父母緣淺,十歲之前還是將她捨出去,方能保她一時平安,這才有了後來她將珍姐兒送去封地這一節。
直到,五年前太子薨逝,皇后與定南王兄妹崢嶸初露,柳氏才隱隱覺得當年的決定或許是歪打正著了。
如今細細想來,當年做出將珍姐兒送去封地的決定,其中未必沒有大師言語暗示的結果。
只是如今皇后有孕,也不知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定南王府看似煊赫非常,其實已是站在懸崖邊上,進退維谷了。
柳氏這裡頭痛欲裂,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蕭紹下午一直在書房會人,後又同楚先生等幕僚說話,半路突然想起來母親要同珍姐兒說丫頭們的事,心裡想著以那孩子的性子,只怕心裡還不知道怎麼難過呢,因此便從書房起身,想著必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此刻,表兄妹兩正在一艘小畫舫里,周寶珍饒有興致的看了船後的船娘,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珍姐兒那可不是玩的,還不快來坐下。”蕭紹見她這樣能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於是便出言對她招呼到。
周寶珍無法,心想一會還要同表哥說丫頭們的事,這會子可千萬不能再惹表哥不高興了,於是便乖乖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表哥,送給你——”周寶珍笑著,將手中一朵半開的粉荷遞到蕭紹面前。
蕭紹看得啼笑皆非,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倒要送花給他。只見蕭紹伸手接過那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一副風流自持的摸樣,配著他身後的碧波紅日,倒也可以入畫了。
“說吧,又有什麼事要求表哥。”無事獻殷勤,他就不信小丫頭沒有事情要同他說。
周寶珍朝蕭紹面上看了看,就見他鳳眼含笑的摸樣,顯然此刻心情不錯。她有些猶豫,很怕自己一開口表哥的好心情就不翼而飛了,只是這事要不趕緊解決,等淺碧幾個被打發出去就我晚了。
“那個,表哥。。。。。。關於幾個丫頭的事情。。。。。。”
“如果是想替那幾個丫頭求情,那你就不必再說了。”還不等周寶珍把話說完,蕭紹便沉了臉打斷了她,果然是不高興了。
“可是表哥。。。。。。”周寶珍急了,身子越過桌子便抓住了蕭紹的袖子,嘴裡哀求到“表哥,看在她們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你就繞了她們這回吧。”
周寶珍一著急,將事先想好的說辭都給忘,說的話也沒了章法,只一味求蕭紹繞了丫頭們。
蕭紹見她這樣,連儀態也顧不得了,真恨不得將她抓起來再打一頓才好。
“珍姐兒,你素日的教養都到那裡去了?”蕭紹氣急了反倒平靜了,只見他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袖子從周寶珍手裡抽了出來,然後站起身,在船艙里背了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周寶珍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必是狼狽不堪的,只是她此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她知道這次要是再不行,就真的完了。只見她膝行兩步抱住了蕭紹的腿,仰頭看對他哭訴到:“我知道她們做錯了事,只是表哥罰過她們也就是了,如果但凡以後丫頭們有一點差錯就要攆出去,那麼以後誰還敢來我身邊伺候我,又有誰還能真心對我?”
原本見周寶珍跪在地下蕭紹就有些心疼了,後來又見她哭的不管不顧,只一味的哀求個不停。她本就生的嬌美,此刻釵松鬢頹,就更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她自來養的嬌貴,何時有過這種情態,就連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不免也要軟上兩分,更何況疼她入骨的蕭紹?
“好了,珍姐兒。。。。。。”蕭紹無奈,就算是有天大的脾氣,此刻也發不出來了,只得蹲□子先將她扶抱起來。
而船上伺候的人早在蕭紹生氣,周寶珍哭求的時候就噤若寒蟬了,此刻就見這些人一個個屏聲斂氣,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才好。
蕭紹將周寶珍扶到椅子上坐了,又從袖子裡掏出帕子替她擦臉,對著情緒激動還要說些什麼的周寶珍問到:“珍姐兒你可是一定要保下這幾個丫頭?”
周寶珍點了點頭,看向蕭紹:“是。”
蕭紹點了點頭,在周寶珍身側的椅子上坐了,兀自沉思了一會,轉向周寶珍說到:“不動那幾個丫頭也行。。。。。。”
“真的?多謝表哥。。。。。。”周寶珍聞言驚喜,就要起身向蕭紹行禮。
“你先別急著高興,”蕭紹抬手按住了周寶珍的肩膀,接著說到“留下她們倒沒什麼,只是不能再當你的大丫頭了,統統降為二等,至於大丫頭表哥另給你尋合適的來,你看可行?”
周寶珍心想,只要不趕她們走,什麼一等二等的又有什麼關係,至於差的月錢大不了自己私下補貼給她們幾個就是了。
如此,周寶珍破涕為笑,起身向蕭紹道謝:“一切都按表哥的意思辦就是了。”
蕭紹心下好笑,小丫頭又哭又求的,最後倒變成一切都按表哥的意思辦了,要真按表哥的意思辦了,恐怕你又要哭鼻子了。
“表哥,讓人去現摘了那嫩菱角,叫廚房拿糟滷汁子拌了,晚上給表哥下酒可好?”周寶珍看了水裡的菱角,想著表哥最愛吃糟嫩菱,便提議到,“哦,對了,晚上我給表哥斟酒。”說著周寶珍討好的看了他。
“珍姐兒親自斟酒,那表哥可要多喝兩杯才好呢。”蕭紹見她重又開心了,更是心軟的一塌糊塗,後悔自己一開始就不該為了這種小事惹她大哭,他的珍姐兒就該每日裡都開心才好。
只是晚上蕭紹到底也沒喝上周寶珍親手斟的酒,他臨時有事出門赴宴去了。
最後那碟子糟菱角被周寶珍一分為二,一半給蕭紹留著,另一半就進了定南王的肚子,在這一點上父子倆的口味相似的很。
周寶珍親自給定南王夫妻倒酒,定南王很高興,舉了杯子對柳王妃說到:“哎呀,不服老不行啊,連珍姐兒也能替咱們斟酒了。”
定南王一口乾了杯子裡的酒,又夾了塊菱角到嘴裡,這才看了周寶珍打趣到:“要是你那老虎表哥知道本王不僅吃了他的菜,還喝了咱們珍姐兒倒的酒,恐怕又要生氣了。。。。。哈哈哈。。。。。。”
“王爺,珍姐兒還是個孩子呢。。。。。。”柳王妃無奈的看了哈哈哈大笑的丈夫一眼,這話怎麼好當著孩子的面說。
“珍姐兒,快放下吧,這種事情讓丫頭們做也就是了。”說著柳王妃招手,讓周寶珍在自己身邊坐了,又親自夾了她平日裡愛吃的菜給她。
周寶珍直到第三日上,才總算見到了淺碧輕紅幾個。
“姑娘——”幾個丫頭一見了周寶珍便跪地沖她磕頭。承影來接她們的時候,都同她們說了,要不是姑娘幾次向世子求情,最後甚至跪地朝世子哭求,依著世子的性子,這會子她們幾個早就被打發出去了,那裡還能福氣再回姑娘身邊伺候。
“你們這是做什麼,還不快起來,這次本就是我連累了你們。。。。。。”周寶珍見幾個丫頭神色皆是憔悴不堪,雖然看得出來之前特意梳洗過了,可顯見得這幾天是遭了罪的,忙示意房裡的丫頭將她們扶起來。
原來,柳氏那天從王府回去以後,也怪丫頭們伺候的不盡心,本來想將她們都拖到二門上,每人打上二十板子,最後還是劉媽媽勸她說,到底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頭,這樣做了,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柳氏想著女兒,最後才決定將她們每個人在院子裡打上五板子,再關到院子裡聽候發落。
而蕭紹也不想這麼輕易就放過這幾個丫頭,因此特意拖了兩天才令人去國公府將她們接來。
主僕幾個說話,少不得又抱頭痛哭一番,雙福雙祿兩個見她們這樣下去不像,只好又出來勸到:“表姑娘,還有幾位姐姐,聽奴婢一句勸,世子最不喜表姑娘傷心,況且如今各位姐姐還是戴罪之身,再惹了世子生氣,倒辜負了表姑娘待幾位姐姐的一片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同學們要相信
總有一天,金絲雀也能變成大鵬鳥一飛九萬里的
哈哈哈 開玩笑
☆、求救
這天,蕭紹從外頭回來,便直接來了周寶珍的明心居。
“表哥。”周寶珍帶人微笑著迎到門上給蕭紹行禮。
“今日覺得怎麼樣,可是都好了?”蕭紹攜了周寶珍的手將她扶起來,仔細朝她臉上看了,見比先前雖說清減了些,可面色紅潤,眼睛裡也有了神采,臉上這才有了笑容。
周寶珍見狀暗自在心裡吐了吐舌頭,這麼些天總算見了表哥一個笑臉。
最近天氣炎熱,或許是中了暑氣,再加上周寶珍連著大哭了幾場,心力交瘁到底是傷了元氣,緊跟著人就病了,夜裡發了高熱,人昏昏沉沉的吃什麼吐什麼。
那幾天蕭紹的臉黑的直如鍋底一般,就連柳王妃見了兒子也大呼受不了,就更別提底下伺候的人了,因此大家都在心裡念佛,盼著表姑娘早日康復才好。
待蕭紹在椅子上坐了,周寶珍從雙福手中接過茶水,親自奉給了蕭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我病了這些天,讓表哥費心了。”
蕭紹接了茶在手裡,看了周寶珍說到:“你聽話,不要生病,表哥才高興呢。”
周寶珍心想,這生不生病,什麼時候生病又豈是她能管的了的?因見蕭紹身後有兩個面生的中年婦人,便有些好好奇的蕭紹問到:“表哥,這兩位是?”
蕭紹見周寶珍看向兩位嬤嬤,便說到:“哦,這兩位嬤嬤是我向姑姑從宮裡要來的,以後她們就是你的人了。”
說著蕭紹起身,指了其中略瘦的一位對周寶珍說到:“這位是嚴嬤嬤,以後你房裡的事情和丫頭就都由她管著。”
周寶珍心想,那不就是自己房裡的管事媽媽,那葉媽媽怎麼辦?只是當著人卻不好問這些的。
那位被點到名的嚴嬤嬤便上前兩步,朝周寶珍行禮:“奴婢見過姑娘。”
“嚴嬤嬤。”
周寶珍微笑的朝她點了點頭,見她不過三十五六歲的年紀,中等身材樣貌清秀,一頭烏髮梳的整整齊齊,上頭插了兩隻福字金簪,臉上表情嚴肅,行禮動作一絲不苟卻出奇的好看。
周寶珍心想不愧是宮裡出來的嬤嬤,行動規矩就是不一般,只不知性情是否也如她的姓氏一般,若是那樣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這位是宮嬤嬤,最擅長調理身子和做藥膳,以後你院子裡的小廚房就歸宮嬤嬤管了。”蕭紹又只了另一位身材圓潤的婦人說到。
“奴婢見過姑娘。”宮嬤嬤上前,微笑著對周寶珍行禮,她臉圓圓的,年紀比嚴嬤嬤略大些,看著很是和氣的樣子。
“宮嬤嬤。”
周寶珍房裡多了兩位宮裡出來的嬤嬤,至於大丫頭蕭紹將雙福同雙祿兩個給了周寶珍,加上原來的明雪同明雨湊成了四個一等的。至於淺碧幾個都往後退了一射之地,不過她們能留下來本就是主子開恩了,因此倒也沒什麼怨言。
如此過了半個月,蕭紹因為吐蕃使者入京,最近都少在府中,就算回來也只在前院書房同幕僚們議,因此周寶珍已有好幾日沒有見到她了。
靖國公府那裡,柳氏倒是每日派人給周寶珍送些吃食玩物,只是總不提接她回去的事。姨媽這裡每日裡帶她仍同往常一樣,可也沒提起說要送她回去。周寶珍心下疑惑,難道以後真如表哥所說的,都在王府里住著了?
每日裡,周寶珍上午在書房跟著楚先生讀書,下午吃過午飯歇息一會,便跟著姨媽在議事廳里理事,只是這回柳王妃教的認真,已不像以往那般隨她高興便聽一耳朵,不高興就隨她去了。
這日,周寶珍正在柳王妃屋子裡陪她說話,就聽門外丫頭報說,沈姨娘的娘家嫂子沈大太太想要求見王妃。
周寶珍對這位沈夫人有印象,來京的路上在船上見過,後來她還同表姐他們一塊兒去逛過她們家的園子。
沈夫人跟在丫頭身後進門,周寶珍看著嚇了一跳,記得年前見到沈夫人時還是個圓潤富態的夫人,可是如今在一看,居然像是老了十歲,人也清瘦憔悴不少。
跟在沈夫人身後的是他們家六姑娘,周寶珍也是見過的,沈六姑娘的變化倒是不大,只是微垂了頭,看著像是比上次更沉默了些。
“給王妃請安。”沈氏母女一見了柳王妃便跪地請安。
“大夫人和六姑娘何須這樣客氣,請起來吧。”這裡,柳王妃待她們行過禮,便微笑著說了一句。
沈夫人起身,一眼就見到了依偎在王妃身側的周寶珍,同上次見的一樣,略帶稚氣的面龐猶如嬌花一般嬌憨甜美,想起小姑子說的,這位可是未來的王妃,想著這次自己心中所求之事,沈夫人不由對周寶珍更加恭敬起來:“沈氏給表姑娘請安了。”
“夫人不必多禮。”周寶珍微笑的看了她,想著沈夫人這副摸樣從揚州來到京城,必是有什麼為難的事要求姨媽,自己在這裡她們說話恐怕不方便,就對柳王妃說到:“姨媽我帶了沈姑娘園子裡逛逛可好?”
“好孩子,你去吧。”柳王妃微笑的撫了她的頭髮,繼而又唬了臉對她說道:“只一件,你表哥今日不在家裡,你不好往湖上去坐船的。”
周寶珍聞言嘟了嘴,她正想借著客人的由頭,去湖上泛舟賞荷呢,結果卻讓姨媽識破了,只好不情不願的答到:“知道了,那去湖中的亭子上坐一坐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