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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姑娘看著周寶珍,心想這位堂妹以前接觸不多,總想著她高高在上,未必會懂得體貼人,可如今看來竟是個細心的,辦事也妥帖周到的很,不至於讓人難堪。
五姑娘親自將周寶珍送到院門口,之前她同六姑娘住在一個院裡,後來六姑娘跟著二老爺去了任上,如今她一個人獨占一院,住著倒也寬敞清靜不少。
自己費心挑的東西,收到禮物的人滿意,周寶珍便覺得自個兒的心意沒有白費。心情好了她就想著去園子裡逛一逛,掐幾多花好回去插瓶。
“姑娘——”
正要帶著人往園子裡走呢,就見路那頭,輕紅帶了人匆匆的趕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瞧你急的。。。。。。”
周寶珍看著氣喘吁吁的輕紅,心想自個院裡能有什麼事,只當這丫頭走的這樣急。
“姑娘。。。四爺帶著小舅也一起回來了,正在院裡等著您呢。。。。。。”
輕紅雙手插要,喘著氣朝自己主子說到,四爺跳著腳的催她尋人,她哪裡敢慢慢來。
周寶珍一聽,心下瞭然,必定是兩人又在外頭闖禍了,跑她這兒江湖救急來的,反正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了。心裡雖然這樣想著,可周寶珍腳下的步子卻是明顯快了起來,也不知自家四哥同小舅舅兩個,這回又是為了什麼。
明心居里,周延安跟長了跳蚤似的坐立不安,扎著兩隻手在堂屋的地下打轉,時不時的還抻著脖子朝院外望上一眼。
屋裡的椅子上,一位年約十八九歲的錦衣青年,此刻他正毫無形象的翹著二郎腿,癱坐在哪裡。不同與周延安的清俊英氣,就見他生得沈腰潘鬢,容貌比之女子更勝三分,不過他人雖長得精緻,好在不帶一絲女氣,混身上下,說不出的風流痞氣。
這甥舅二人雖說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且春蘭秋jú各有勝長,可此刻的形象,著實也算不得好,兩人衣裳都破了,臉上也都掛著彩。
不同於抓耳撓腮像個猴似的外甥,柳若柏的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著急的神色。
“我說小安子,瞧你那點出息,多大點事啊。。。。。。”
要說周延安生平最恨什麼,大抵就是這個不著調的舅舅一口一個小安子,小安子的喚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宮裡出來的呢。
“事不大?你怎麼不回家去找外祖父救你?”
見小舅舅又如此喚他,周延安也顧不得長幼了,嘴裡毫不留情的戳穿到。
要說這小舅舅這世上還有怕的人,除了蕭家表哥,便只有外祖父了,其他人恐怕就是皇帝老子,他也敢算計,最是個陰險毒辣的玩意。偏偏世人都被他這張臉給騙的團團轉,以為他不過是個空有美貌的紈絝子弟,殊不知這主天生反骨,就沒有他不敢幹的。
本來兩人今日說去東市的古玩街轉轉,誰知在哪裡遇上了皇長孫。那小子別看年歲不大,卻也最不是個東西,前些日子他同小舅舅兩個同時看中了倚翠樓的一個清倌人,當時皇長孫沒能爭過小舅舅。
因為大皇子在皇帝那裡不得寵,所以連帶著皇長孫,在皇帝祖父那裡也沒什麼體面。所以皇長孫平日裡最恨別人不給他面子。如今,仇人見面,自是分外眼紅。
周延安性子衝動,一言不合,雙方便動起手來。結果就是他碰壞了人店裡的古董,而那處鋪子是二皇子的產業,所以他現在得拿銀子賠給人家,不然明天人就要上門要債來了。
周寶珍進門,就見自家四哥正垂頭喪氣的坐在哪裡,而小舅舅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周延明見妹妹回來了,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拉了她的手就是一句:“珍姐兒,江湖救急。。。。。。”
這話說的一旁的丫頭都笑了起來,這四爺每年總要這樣鬧幾會子才罷。
周寶珍回頭,吩咐丫頭將裝銀票的匣子取來。刻她倒不關心錢的事,就見她往自家四哥臉上看了看,接著繞過他往柳若柏身前站了,朝他臉上看了看,小舅舅也掛了彩,這樣的日子可不多。
她“咯咯”的笑了起來,伸手,出其不意的往他面上的傷處一戳,嘴裡說到:“不用說,四哥這回一準是被舅舅連累了。。。。。。”
“嘶”柳若柏偏頭,多躲了外甥女如玉般的手指,笑著說到:“又淘氣了,怎見得就是因為我?”
“小舅舅可不是個仗義人。。。。。。”
周寶珍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要知道這個小舅舅雖說不著調,不肯老老實實的科舉取士,但卻一向自喻是個斯文人,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雖說身手不錯,可不到萬不得已卻是不會出手的。
像今日這事,要不是別人一開始的目標便是他,追著他不放,他早躲一邊看熱鬧去了。
小舅舅一向覺得自己是諸葛孔明般的人物,崇尚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優雅,自來信奉的便是腦子而不是拳頭。
所以他此生最大的願望,便是做一名“狗頭軍師”。
這裡,待丫頭拿出錢匣,周延安一把奪到了自己手裡,伸手朝裡頭翻了翻,抓了一把揣進懷裡,回頭沖妹妹說到:“珍姐兒,我這幾日住在外祖家,若是母親問起,記得替我遮掩遮掩。”
柳若柏見事情辦完了,這才施施然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了外甥女瀟灑的一開扇子,一副風流紈絝的摸樣笑到:“珍姐兒,小舅舅這裡有你好表哥的消息,你聽是不聽?”
俗話怎麼說的,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周寶珍見他這樣,就知道他必然是想打趣她,一報剛才自己揭穿他的仇,於是傲嬌的皺了皺小鼻子,對他笑了笑。
“不聽!”
柳若柏有些無趣的聳了聳肩,看了周寶珍抱怨到:“你這孩子,跟著紹兒學壞了,遠不如小時候可愛。。。。。。”
周寶珍哪裡理他,就見她小狐狸般的一笑,沖了自家小舅舅打擊到:“小舅舅,你可敢當著表哥的面,喚他一聲‘紹兒’試試?”
說起來,蕭紹這個外甥比起柳若柏這個當舅舅的還要大上幾歲,再加上蕭紹的性子傲嬌又霸道,柳若柏小時候很是被這個外甥修理過。
要知道再狡猾狐狸,他也是怕獅子的。
“哈哈哈哈”一旁的周延安見他吃癟,沒心沒肺的大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趕著出去吃飯 倉促了些 大家湊活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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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三)
待小舅舅和四哥兩個走後,周寶珍讓丫頭將裝錢的匣子收起來,也沒去管自家四哥到底從裡頭拿了多少錢。
她手頭錢不少,大部分都是表哥同父親給的,還有這些年莊子店鋪的收益等等。所有的帳都在鳴翠哪裡,收入開支記錄的清清楚楚,她只偶爾拿來看一眼也就知道了。
如表哥所願,她確實不大在意錢財之事,以後這些東西只會越來越多,她完全沒有必要放在心上。
鳴翠清點錢數,記過帳後,走出來在周寶珍耳邊報了一個數,周寶珍挑眉,數目不小,看來這次的麻煩不小。
其實周延安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從妹妹這裡拿過錢後,父親都會私下雙倍補償給妹妹。
在周景頤看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不闖禍才是不正常的,只要不鬧出大事,孩子不願讓他知道,他也樂得裝糊塗。只是他周家的孩子,還真能讓蕭家養著不成?
隨著年紀的增長,身份的改變,再加上蕭紹這些年來無處不在的教導,學業上有楚先生,生活上有嚴嬤嬤,蕭紹思慮周全,可謂是一刻也不敢放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周寶珍不論是眼界還是心態,也確實都在按蕭紹的意願成長。
至於薛先生,在蕭紹看來,更像是周寶珍的一個女清客,僅僅起個陪伴的作用。
前面說過了,蕭紹一向自重身份和規矩,可卻不是個迂腐的人,恰恰他的包容性很強,對於有才能的人,他都願意給他們機會,合理的使用他們。
他不牴觸薛先生這樣的女子,但同樣也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妻子成為這樣的人也就是了。
也不知蕭紹是對自己的教育太過自信,或者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他將薛先生放在周寶珍身邊,可有句話怎麼說的?雁過留痕,人過留聲,周寶珍同薛先生幾年相處,不可能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周寶珍看似處處都合蕭紹的心意,可只要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她的脾氣在甜美圓融之下,也不是全無稜角的。
晚飯前,周景頤見到女兒的時候問她:“今日延安去你那裡了?”
周寶珍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家四哥究竟是聰明還是傻,你一個主子少爺,頂著一張大花臉在府里招搖過市,雖說你是從後門進來的,可你怎麼就這麼自信,不會有下人看見了來稟報父親母親?
不過,再一想,或許四哥的心態同父親是一樣的,不過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這也算他們父子間的一點小情|趣吧。
更有甚者,或者就連父親事|後會補錢給自己,四哥也是知道的,不然恐怕臉皮再厚的人,也不會如此心安理得的找妹妹要錢花,何況那錢還都不是小數目,再說四哥也根本不是那樣的人。。。。。。
家人間這樣默默關心又相互體貼的默契,讓周寶珍覺得貼心又溫暖。既然父親已經知道了,周寶珍出賣起兄弟來就更是毫無負擔了,因回到:“是,同小舅舅一起來的,兩個人臉上都掛了彩。。。。。。”
周景頤笑了起來,珍姐兒的通透可愛總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到欣喜。這女兒從長相,到性子再到為人處世簡直無一處不討喜,她的天真嬌憨之下,似乎總帶了幾分大智若愚的意思在裡頭。
他心下得意,別看你定南王世子現在一副萬事皆在掌握的摸樣,這以後啊,有你頭疼的時候。
同妻子一樣,隨著女兒出閣的日子漸漸逼近,周景頤這個老丈人也開始看蕭紹這個女婿,處處不順眼起來。
因為周寶珍同蕭紹的婚期定在了十月里,所以到了九月份的時候,定南王府諸人便進京來了。這一回因著身份,周寶珍倒不好像上次那樣到碼頭去迎接,婚期在即,她已經許久都不出門了。
王府的人是進京了,可周寶珍卻並未見到蕭紹,原來定南王父子進京當日,便被太監通知趕去圍場,見正在那裡秋狩的乾寧帝。
這一去,父子兩人便被皇帝留住了,索性操持婚事本來就是女人的事,有柳王妃在王府里主持一切,倒也不耽誤什麼。
只是讓周寶珍覺得奇怪的事,這一次大表姐明華郡主居然沒有鬧著要往圍場裡去。
過不兩日,明華郡主來府里看她,將近一年沒見,明華郡主看著同過去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眼神里沒有了以往的飛揚恣意,顯得沉靜許多。並且目光里少了之前的目空一切,堅毅之中似乎又帶了些意興闌珊的冷淡。
周寶珍想,那位裴公子的事,到底還是在表姐心中留下了痕跡。
看著這樣的表姐,不知怎的,周寶珍又想起了李寶珠,經過襄陽侯世子的事,李寶珠像是忽然長大許多,整個人沒有了之前的跳脫,顯得穩重起來。
襄陽侯夫人以前總操心女兒何時才能長大,可如今女兒真的長大了,她卻又恨不得女兒永遠像之前那般莽撞嬌憨才好。
前些日子,程氏臨盆,掙扎一夜後,生下一個女兒。襄陽侯夫人失望的同時,又隱隱在心裡鬆了一口氣。說實在的他們府里真是再也折騰不起了,如今一切塵埃落定,說起來也算是天意。
在程氏生產後第三天,襄陽侯上書,請求冊封嫡次子為世子。
程氏倒是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摸樣,對於這些事並為表現出什麼不滿的情緒,襄陽侯夫婦看在眼裡,心裡倒更心疼起她來,從此待她倒是更好了幾分。就是弟妹見她這樣,憐她年少守寡,對她也是敬重的多 。
李寶珠將一切看在眼裡,卻暗自對成親這種事卻是惶恐排斥起來。
明華郡主有一點倒和從前一樣,是個坐不住的性子,便提出倆個人往園子裡去走走,周寶珍欣然應允,兩人便拉了手往園子裡來。
“二妹妹定親了,定的是米大人家的長子,聽說也是年少文秀之輩,於讀書一事上頗有天賦。”
兩人走在園子裡,一直沉默的明華郡主突然出言說到。這位米大人周寶珍是知道的,米家是南疆望族,他們家的人世代在封地為官,幾為封地文官之首。
“江側妃想將三妹妹嫁進皇家,只可惜同三妹妹年齡相當的皇子都早已有了正妃,這沒娶的年歲又都太小了些。。。。。。”
明華郡主兩眼漫無目的的望著園子裡的精緻,嘴裡輕聲說到。江側妃的為人周寶珍還是知道些的,她一向心高,會這麼想倒也不奇怪。
“只是父王的意思是想她同二妹妹一樣,在封地上尋一戶合適的人家,母親倒是覺得吳將軍家的長子不錯,不過想必江側妃同三妹妹是看不上的。。。。。。”
吳將軍便是吳側妃的哥哥,打戰最是勇猛,聽表哥說他的長子也頗有乃父之風,今年不過二十,已是表哥帳下的一員猛將了。不過,在江側妃母女眼裡,這位小吳將軍,大概也不過是個粗人武夫罷了。
“哦對了,那位沈六姑娘,現在是三弟的屋裡人了。。。。。。為了這事,四妹妹氣的在府里大哭了一場,如今已經不同她來往了。。。。。。”
這一點倒是讓周寶珍頗為詫異,說起來沈六姑娘和四表姐的嫡親表姐妹,這種事情出來,確實是讓沈姨娘和四表姐面上無光。
要知道明華郡主可從來不是這樣嘴碎的人,你何時聽她說過這些家長里短?可如今她不僅說了,且事無巨細,連三表哥納妾這樣的小事都提到了,周寶珍知道,這一切,都是表姐特意說給她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