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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你回去睡覺?”他問。
楊流舒搖頭。
視頻太短,已經重新播放。
那裡面她手持手機,他在躲鏡頭,但是嘴角帶著笑,人是高興的。
那時的她,真年輕,真愛笑,消了音,都能感覺到她的笑聲。
大概,那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看這個幹嘛?”她輕笑著,傾了下身體,一把合上電腦。
她不想再看那段視頻,才急著關掉它,卻忘了那是室內唯一的光源。
整個世界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楊流舒怔了怔,不由失笑:“糟糕,我忘了沒開燈。”
“沒關係。”
“那我們出去。”
“好。”
話雖如此,他卻緊抱著她沒有動。
太暗,完全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也靜,所以可以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親密過那麼多次,像這樣抱在一起,她仍然會心跳加速。
“流舒。”大概是累了,他今天的聲音一直有點啞,“對不起。”
她不說話,暗中調節著呼吸的節奏,可是心口還是泛著疼。
“我說過,除了分手,什麼都可以依你。”
越來越疼,又酸又疼。
他的聲音因為啞,又是在黑暗中,像是被蒙上一層黑色的紗,總聽不太清。
可是她知道,相安無事挺長一段時間,他今天忽然舊話重提,應該是被她的話刺激到了。
“你不用這樣試探我。”他的額頭抵上她的鬢角,聲音震動著她的耳膜,“我從來沒想過再去找其他女人。無論……怎麼樣都好,都只是我們兩個。”
她用力閉了下眼睛,心口太疼,疼得她不住發抖。
“我的心,從未變過。不管你是喜歡,害怕還是厭惡,都沒有變過。”
他找到她的嘴唇,很輕地觸碰著,好像怕引起她的反感,一直不敢真正貼上去。
她實在是疼,就像砧板上,被開膛破肚的魚,喘不上氣,無論怎麼用力呼吸,還是覺得窒息。
他的嘴唇是她唯一感知的東西,她主動用力貼上去。
被他抵在冰涼的桌上,身體隨著他的撞擊搖晃,意識在漸漸遠離。
疼痛也在遠離。
身體騙不了人,他是唯一的止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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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楊流舒醒來,眼睛還沒睜開,只身體微微動了一下,就被緊緊抱住。
被子裡熱乎乎的,都是他們兩人的體溫。
她貪念這片刻的溫馨寧靜,乾脆閉著眼睛往他懷裡鑽得更緊。
“幾點了?”
“六點十分。”
難怪鬧鐘還沒有響,不過昨晚那樣,她竟然還能這麼早醒,真是個奇蹟。
她安下心來,專心享受這短暫的溫存。
他的手一直在她後背撫摸著,很輕,有一點點癢,但是舒服。
“去看叔叔阿姨,真不用我陪你?”
“也呆不了多久,你有事,就忙你的吧。”
“我也想去看看他們。”
楊流舒微微笑:“我爸媽偏心,對你比對我還好。我真是虧死了。”
突然沉默,帶來死一般的寂靜。
她後背上的手停了下來。
難得的好氣氛,是她失言了。
要維持這種表面的平靜真不容易,有太多的雷區,稍一不小心,就會觸雷。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她推了推向東陽:“我還是起床吧。”
身體剛要動,就被他抱得更緊。
“昨天,他們又提了讓你跟我一起回去,我拒絕了。我一直記得對你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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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諾?
楊流舒恍惚了一下,好像時間倒退了好幾年,回到他唯一失控那一晚。
她也是這樣躺在床上,他從背後緊緊地抱著她。
在那之前,他們剛剛結束了一場情/事--他單方面強迫的情/事。
她在結束很久後,全身還抑制不住發著抖。
害怕。
是真的怕。
向東陽這個人,總在你以為發現了他新的一面之後,發現面具之下,還有另一層面孔。
“不可能分手。”他說。
他一開口,她的身體就不自覺抖一下。
“我不會跟你分手。”他沉著聲,冷冷地重複了一遍,“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
她緊閉著眼睛,牙齒咬得咯咯響。
那一刻,大概是真的絕望了。
走投無路,只能妥協。
她抖得幾乎說不出話,好半天,才一字一字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不會進你們向家的大門。”
“好。”
“不要見你爸媽。”
“好。”
“不領證,不結婚。”
他略微沉默了一下,低聲說:“好。”
全部都是“好”,全部都答應了。
最後,她提了最後一個要求。
“我們不會有孩子。”
她知道他喜歡孩子。那麼冷漠的人,對小孩子總是格外有耐心。
她是吃准了他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