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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卿沉默了。
嚴禾眼神剜過去。
葉卿硬著頭皮送過去。
他在周訪先旁邊站了會兒。問他,“惹什麼事了?”
周訪先瞄他一眼,“我那天不是把學校玻璃撞碎了麼。”
“你不能從門進?”
“那窗戶好開,我以前撞一下鎖扣就開了,那天就是勁使大了點。”
葉卿短暫地沉默。
周訪先眉間有慍色,“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打架?”
“沒有。”
葉卿把湯圓遞給他,“你嘗嘗這個。”
少年聞著湯圓香,小聲說:“你別跟我說話了,我爸看著呢。”
“我放旁邊。”
“別、別放。”周訪先看一眼,“你吃了吧,我不吃,別糟蹋湯圓。”
“我放旁邊,你站完……”
他突然聲音拔高一點:“那你倒了吧!”
葉卿很為難。
他瞄了一眼自家窗戶,嚴禾已經沒有再盯著了。
周訪先說不吃,就是鐵定不會碰。
但是葉卿捨不得倒掉。
如果嚴禾知道葉卿偷偷把她煮的湯圓吃掉了一定會把他胳膊卸了。
最終,他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了一趟吳岩家。
吳岩的房子是獨戶,帶個小院兒,二十年前的舊食堂,一個平頂屋。
這麼寶貝的地方,沒人知道他怎麼申請上的。
太陽每每從東邊的廂房升起來,正對著軍歌嘹亮的大食堂。
院子是老建築,而今已經褪化到磚瓦斑白,年久失修的古屋失了光彩,院子中央那顆銀杏樹卻枝葉繁茂。
廂房後面是個偏廈,偏廈裡頭安了個土灶台,葉卿進門的時候,小月牙正在伸長了脖子往那黑黢黢的洞裡張望。
聽見門口有腳步聲,她腦袋取出來,昏黃的鎢絲燈一亮,鼻頭一抹黑。
小月牙蹭蹭鼻尖,看著他明眸皓齒的模樣,張了張嘴巴。
葉卿用指腹替她蹭掉鼻尖的灰燼,“叔叔回來了嗎?”
小月牙伸出兩根手指頭,“他回來了兩次。”
她回憶了一下吳岩剛剛進門的樣子,“不過後來又走了,他說晚一點來給我做晚飯。”
動動鼻子,聞到他碗裡的湯圓香。
小月牙咬了咬嘴唇。
“想吃?”
她點點頭。
葉卿把她抱到洗手台上,給她擦洗了灰濛濛的臉。
亮晶晶的瞳仁對上他的,葉卿眸中含笑。
小孩長得很細膩,小家子氣的骨相完全撐不起一個男人的氣概。
葉卿舀了一個湯圓,送到她嘴邊。
小月牙呼呼吹了吹,發現湯圓並不燙,她努力張大了嘴巴,也沒法吞下整個勺子。
葉卿把勺子一抬,碩大的湯圓滑到她嘴裡。
她嘴裡鼓得滿滿,咀嚼,費力地吞咽。
櫻唇尖小飽滿,唇峰粉嫩,汁水溢出來,堪堪勾出下唇瓣一個清晰的曲形輪廓。
“你嘴巴好小。”他幫她擦擦嘴邊的湯汁,“好吃嗎?”
“嗯嗯。”
她蹲在台子上,歪著腦袋看葉卿咽下去一口,“裡面有甜甜的餡。”
“嗯。”
窗外寒風呼嘯。
葉卿聽見有人講話的聲音,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吳岩的聲音,“你先進屋。”
另一個男人說,“我在外面等吧,看不到她我心裡急,坐不住。”
“別說心裡急不急的,你先進去,你閨女馬上就來,我還能給你拐跑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有人推了門。
葉卿把小月牙抱回去,躲進了土灶台。
第七章
進來的男人叫嚴書南。
不知過了多久,嚴禾被吳岩送進門。
吳岩走了,父女兩個單獨待著。
嚴禾神色亂了。
她輕聲喚了聲,“爸爸。”
嚴書南應她,“哎,苗苗。”
中年男人本應該是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可是嚴書南的模樣卻瞭然褪去了鉛華。
他把帶來的保溫桶放在桌上,“給你做了糖醋排骨,不過好像糖放多了,不知道會不會太甜。”
嚴禾瞄了一眼爸爸擺出來的那些飯菜。
嚴書南忽而想起,“晚上吃過沒?會不會帶多了?”
嚴禾吃過了,但她搖了搖頭。
“跳舞累吧?就算以後靠這個吃飯,長身體的時候也得好好補補,別瘦得脫相了,也不好看的。”
“嗯。”
濃濃的肉香飄到了小房間裡,葉卿和小月牙眼巴巴地咽著口水。
嚴禾坐下來,平靜地動筷子。
小月牙問,“他是姐姐的爸爸嗎?”
“嗯。”
葉卿的爺爺一共生了四個兒子,還有一個姑娘,葉蘅蕪是當時家裡最小的妹妹。
她生下來就是被家裡人寵、被外頭人嫉妒的命,可惜養尊處優的女孩大都難有溫順之心。
十七歲那年,葉蘅蕪遇到了嚴書南,兩人愛得情真意切,很快就有了寶寶。
葉蘅蕪因為結婚沒有繼續念書,生下嚴禾之後就一直在做舞蹈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