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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禾看了她半天,“你是不是認識江措?”
嚴禾對人的記憶不太好,看到程晚的時候只是覺得眼熟,而且好像是跟江措有什麼瓜葛的一張臉。
葉卿手臂擋在二人之間,把程晚拉走說:“不認識,車來了。”
嚴禾摸了摸自己的鹿角,眼中充滿了困惑:“有些蹊蹺。”
車廂比較狹窄,是兩人間。
嚴禾不管那麼多了,高興地跨了進去,謝譽跟在她後面。
程晚和葉卿前後腳踏進後面一節車廂。
看著門被闔上的時候,程晚突然有一點緊張。
纜車沿著長長的索道往上滑行,腳下一塊玻璃板,低頭看去是萬丈深淵。
北城的森林覆蓋面積很廣,滿眼看過去都是深綠色。
嚴寒的季節里,有一些沉悶的生機。
程晚乖巧坐著,她大多數時間在看風景,時不時瞄一眼對面的葉卿。
葉卿面色不冷淡,但始終沒什麼表情。
第五次偷看的時候,兩人對視上了。
她咬著手指頭低下了頭。
葉卿往旁邊挪了挪,空出身邊的位置,沉聲道,“過來。”
“啊?那樣會不會不平衡……”
“掉不下去。”
程晚猶豫躊躇片刻。
“坐到這邊來。”葉卿說。
她挪了位,坐在他身邊,被男性氣息包裹,程晚擠在邊邊角裡面。
“你緊張什麼?”
“我有一點點恐高。”
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喜歡說“一點點”。
什麼都是一點點,一點點不舒服,一點點疼,一點點恐高。
不管心裡多麼難過,被這麼一說,仿佛真的只有一點點似的。
他自然地垂眸,靜靜地看她。
皮膚白的女孩,發色都有些泛黃,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幾根頭髮調皮地翹在她的額頭上。
像扇子一樣的睫毛一上一下,在他的角度看去,恰好把她一雙明亮的眼波蓋得朦朧。
葉卿鬆散下了坐姿,抬了一下下巴,“不要緊張,抬頭看看外面。”
程晚扇子般的睫毛揚上去,濕潤的眼波里裝下悠長的河流和綠色的山脈。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哇,好漂亮啊。”
她無意識地走到另一邊,跪在座椅上,額頭抵著冰冷的玻璃,十指在窗戶上抓著。
程晚看了一會兒河裡漂著的船兒,幾乎忘記自己置身密閉的空間裡。
纜車的視角很好,低頭是地,抬頭是天。天地之間,蔥蘢萬物自然而規律地生長著。被大雪覆蓋的森林裡有老式的蒸汽小火車,慢悠悠地南下。
寧城見不到這樣豪情萬丈的風光。
她看著豐饒的大地,他看著好久不見的她,聽見她開心地說,“大自然是真的很美好。”
平靜下來之後,在密閉的空間裡,兩人都能聽見外面雪花飛舞的聲音。
葉卿在身後淡淡呼吸,目光向著她的後背。風輕雲淡。
他將要閉眼,頓覺腳下咯噔一聲,終點將至,纜車驟然停下了。
程晚以為只是減速,可她轉眼意識到,車廂是真的停下了。
“媽呀。”她情不自禁地念叨了一聲,隨即捂緊了嘴巴。
她看著前面,他們是離終點最近的車廂,大概還有五米。再回頭看看後面的車廂,大家都挺焦急害怕的。被鎖在一個個小籠子裡,動彈不得。
程晚緊張得吞口水,“這是發生什麼了嗎?”
葉卿拿出手機給謝譽打電話。
謝譽他們已經出去了,跟他說只是停電,外面正在供電。
他掛了電話,語氣平淡,跟她交代完,覺得陽光刺眼,合上了眼睛。
“我們不會有什麼事情嗎?”女孩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就像貼著耳朵似的。
“不會。”葉卿看了她一眼,“不要緊張。”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會出事,但聽到這樣的寬慰,還是會讓人舒心。
程晚看著葉卿蒼白的臉色,她做不出什麼高興的表情了。
“你要是害怕就坐在我旁邊。”葉卿說。
程晚沒有聽他的,她始終站著。
不知道葉卿是不是有點累,還是缺氧,還是冷。程晚有些擔心他。
三分鐘後,她抿著嘴唇,在他面前蹲下了,溫謹地說話,“哥哥身體好一點了嗎?”
葉卿垂眸,無言凝視。他平緩地呼出一口氣,薄唇微啟,“不會生病了。”
程晚放心地說,“那就好。”
可她還是覺得他穿的單薄,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葉卿的雙腿上,“這樣會暖和一點。”
程晚滿意地點點頭,“你要平時多運動運動,強身健體。”
她喃喃自語,“我以前就覺得,你要是跟啾啾他們在一起做做運動,可能就不會——”
手指被緊緊地一攥,使她的說話聲音戛然而止。程晚錯愕地看著葉卿。
封閉的車廂里,一切可能發生的事都沒有了徵兆。這種時候,心跳就會變得好快好快。
葉卿捏著她冰冷的手,手指慢慢滑向她的手腕。他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掌心溫暖。她的手背有一點肉肉的,被他裹得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