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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一出門就會把家裡的門反鎖起來不讓他出去,所以他只能趴在窗口看著同齡的夥伴追逐嬉戲。
因為身體不好,學校的體育課他基本沒有參與過。
葉卿小時候一個人在家裡,有時嚴禾會來陪他玩,不過葉卿寧願她不要來。
嚴禾很喜歡玩角色扮演。總是在身上披一條紅色的毯子,假裝自己是女俠。
葉卿在旁邊睡覺,腦袋被蒙上一層被子。
“你死了。”她突然說。
“不過寶寶,你不要難過,媽媽一定會為你報仇雪恨的。”
她在外面報仇雪恨,他被捂了一身汗。
葉卿覺得幼稚,但是他“死”的時候,即便再熱,也是不會動的。這種似有若無的配合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葉卿大多數時候希望嚴禾不要來,但倘若她在,那就在他的房間裡永遠這樣熱鬧下去。
有一次問她,“你為什麼不出去玩。”
嚴禾沉默下來,說,“因為他們說,我媽不讓我跟你玩。”
從此她清高寡言,不再與任何人糾纏。
成長迄今,他企圖堅強起來,對生命本身少一些苛責。
因為看到有那麼多在苦海中掙扎的世相。無辜出世,野蠻生長。
他們仍未上岸,卻長出了一顆頑強的靈魂。
——
因為生病,葉卿幾乎連去學校的力氣都沒有。儘管請假很方便,他還是堅持每一天都去上課。
室內體育課,操場上有很多班級。
葉卿被允許放了半節課的假。
他坐在觀眾席的最後排,看著球場上密密匝匝的人。
手裡捏著一封信,是好久以前江措給他的。葉卿翻書的時候才翻到。
信里有什麼,葉卿忘了看。
直到意識到手裡還拿著東西,他依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動作很輕打開。
信里什麼都沒寫,只有一張畫。
雖然畫得不太精緻,但是葉卿認得出,那是一朵薔薇。
他小時候給她摘過的。
葉卿把信紙塞回去,抬眼看著高中部的學生在上體育課。
初三班級,老師把排球隊的同學招過去訓練,其他人自由活動。
嚴禾一邊往場地走,一邊把頭髮綰起來。
排球的場地在體育館的最角落,經過熱鬧的籃球場時,有好幾個高中部的男生在打球,因為女孩子們穿的短褲就熱血沸騰地嚷嚷。
嚴禾用餘光瞄著隊伍里的某個男孩,他接球,奔跑,投籃……
她走完這一段長長的路,聽見後面的歡呼聲。
進球了吧。
恭喜你啊。
她在南邊的觀眾席坐下,等體育老師拿球過來。
身邊的凳子上放了很多衣服,她越過兩張凳子,偷偷拎過去一件黑色的外套。
嚴禾把這件外套放在自己赤.裸的膝蓋上,她低下頭,把腦袋埋進去,貪婪地細嗅。
領口,胸口,袖口,帽子……
每一寸緊貼過他身體的地方。
“砰”的一聲,籃球砸上前排的座椅。
扔球過來的周訪先還站在很遠的球場邊,他皺著眉頭喊了句,“拿我衣服幹什麼?”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一直到哨聲催著集合。
周訪先已經走到嚴禾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嚴禾把衣服放下,站起來,“拿錯了。”
面對他凌厲的目光,她抬頭說,“讓我走。”
周訪先沒有要給她讓路的架勢。
直到那邊——“老周你幹嘛呢!球兒!”
他拍了下籃球,又重新捉住,轉身奔向了球場。
周訪先砸球過去那一瞬間,葉卿也站了起來。他無意識地捏緊了拳頭,待到鬆開時,手裡信封已經被揉皺了。
葉卿展開手掌,輕飄飄的信封掉到地上。
那邊周訪先打球專注,沒怎麼往旁邊看,等他體育課快結束,老師整完隊之後,才突然想起嚴禾。
他往體育館二樓看台處瞄了一眼,從更衣室出來的女孩子長發飄飄,臉色白得像雪片一樣。
雖然嚴禾自始至終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周訪先心中突然跑出一些內疚的意思,不知道要怎麼上前道歉。
他把籃球夾在胳膊裡面,用手指隨便撩了一下汗津津的劉海。
雖然步子是在動,可是覺得往女生堆里走不太好。
一邊猶豫著一邊看著嚴禾那邊,周訪先沒有注意身邊突然竄出來一個人。
“初一3班,初一3班……”
咣——
一個喃喃自語的小不點撞上他的腿。
小月牙暈得揪住他的衣服下擺。
周訪先拉了一下她的手腕,以防她摔倒,“眼睛長屁股上了?”
小月牙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對不起,我太調皮了。”
她身穿一件大大的白色t恤,打點乾淨了也挺像樣。還蠻可愛的。
“找誰?”周訪先緩和了語氣問。
“我給哥哥送藥。”她把手裡的藥盒舉起來給他看看。
周訪先站定,一條腿往旁邊懶洋洋地一支,“你是葉卿什麼人?”
小月牙說,“我是他的小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