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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秘書去談的嗎?”
“是。”葉卿說, “但是不直接歸我管。”
“那你就叫你的秘書去管啊。”
“大家都很忙。”
嚴禾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葉卿氣定神閒地在工作, 當她是空氣。
她手足無措地坐了會兒, 聲音裡帶著哭腔跟他說:“我對你很失望。”
“我也很忙,如果你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不用特地趕過來告訴我你對我很失望。”
葉卿撐著太陽穴,瞄了一眼紅了眼眶的嚴禾。
那塊地對他來說無足輕重,但是既然拍下來就拍下來了,葉卿不會因為一時間的意氣用事就隨便撤銷合同。
程晚進門,恰好看到嚴禾的一滴眼淚掉下來,她嚇得退出去了。
葉卿看見,皺眉道:“你別在我這哭,把我同事都嚇走了,影響工作。”
嚴禾走到他跟前,“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在好好說話。”
“我不喜歡這樣。”
“你不喜歡的東西太多了,需要我一一遷就嗎。”
“你怎麼那麼固執?一個實驗室而已,非要在那裡建嗎?”
扯回這個問題上,葉卿覺得頭疼,“我都花了錢了,為什麼不建?是我固執,還是你自己感情用事?我不用那塊地,你可以留它幾年,可以留它一輩子?”
嚴禾語塞了。
葉卿又說,“有錢的話你就把它買下來,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沒錢的話,哭也沒用。”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扎在她的心口。
他收到程晚日本客戶快到公司的消息,站起來就走,“今天有事,明天找你。”
嚴禾氣得險些把他辦公室抄了。
還好李群眼疾手快進來把她拖走。
一路遇到的員工都以為他們葉總是這女孩殺父仇人。
——
接待室里暫時沒有人。
程晚跟葉卿嘮了會兒磕。
“剛剛姐姐哭了,她怎麼了?”
葉卿脫口而出說:“不知道。”
隨後又好好解釋:“有幾個學生要做實驗,我給他們買了塊地,嚴禾不想那塊地被拆掉。”
程晚好奇:“那裡有什麼呢?”
葉卿想了想,有什麼呢?
有他們的學校,有他們的老師,有他們小時候每一天每一天走過的那些路。
可是這些存在,除了偶爾讓人緬懷一下過去,還有什么正面影響呢?
葉卿覺得,女生的想法總是偏向於自我的。
城鎮化的發展會讓中國的農村消失,新事物會取代舊事物。
這是一個必然趨勢,不是她一廂情願的堅持就能改變什麼。
葉卿回答程晚說:“她自己瞎矯情。”
那天晚上,陪客戶去酒席,程晚自然也去了,她給沈仙發了消息說今天加班,回去晚一點,沈仙讓她注意安全。
葉卿帶程晚去酒店。
車裡有客戶,因而路上無言。
不過葉卿有心事,他中途打了一通電話出去,問道,“合同送過去了嗎?”
又說,“先別送,再等等。”
電話掛斷,在找車位。
葉卿花了一點時間思考,他今天對嚴禾說的話是不是過分了。
當時情急,他不想跟她糾纏不清。
後來細想,是他魯莽了。
葉卿按著眉心,覺得頭疼。
酒席上,按照規矩,翻譯也得陪酒,不過程晚不會喝酒,葉卿代她敬了。
所以那晚他喝得不少。
一般除了應酬,葉卿不大喝酒。
他酒量還行,下了酒桌仍然清醒。李群替他開車。
坐在后座,葉卿覺得疲憊。
他皺著眉,將腦袋輕輕地擱在程晚的肩膀上。
她一直沒有動。
葉卿大概是睡著了。
程晚試探地問了他一句,“你討厭禾姐姐嗎?”
葉卿輕聲應,“有可能。”
“你為什麼討厭她?”
葉卿睜開眼。
“她有的時候脾氣很古怪。”
既然他這樣說,程晚沒有再接話。
葉卿還想再說點什麼。
既然程晚沒有接話,那這個話題便輕易地過去了。
——
嚴禾隔三差五給葉卿打電話,葉卿沒怎麼把這件事放心上。
一是轉讓手續並不簡單,二是他的確需要一塊地,三是篤定嚴禾過幾天就氣消了,不是什麼大問題。
直到某天半夜,嚴禾打電話給他,一聽聲音就是哭過了,囔囔地說話。
她說她畢業以後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她說她的每一分積蓄都是自己努力掙來的,她說她在最難熬的日子裡沒有跟別人借過錢,該扛的也就這麼硬扛過來了。
這些真情實感的話,嚴禾以前從未對他說過。也的確,嚴禾從未向他借過錢。
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哭訴的人。
她還說,雖然她沒有像他一樣厲害,但也不可以被任何人羞辱她的奮鬥和堅持。他有聰明的頭腦,可大多數人沒有。他們只能用自己的雙手雙腳去打拼。
你沒有過過苦日子,怎麼知道苦盡甘來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