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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要不您走不動就別上去了吧,我在這兒陪您。”
老人很堅持,她說一定要去看看這方墳墓。
踩著夕陽的餘暉,爬至山頭,將岩叔葬了。
在高高的山崗看下面的風光,錦繡山河宛如一幅畫。
岩叔的棺蓋蓋上時,程晚掉了幾滴淚。三奶奶握著她的手說:“會過去的。”
“是是非非,都會過去的。”
——
那天辦完喪事,攜著三奶奶,一家人拍了全家福。
照片裡的年輕人都很漂亮,長輩也個個挺直了脊樑。
這一回,該長大的人是真的長大了。
該老去的人也安然地送走了時光。
從殯儀館回來,借著這次機會機會,兄弟幾個單獨找地方聚了聚。
葉聞言找了個什麼鳥不拉屎的破KTV,葉卿跟程晚從街區過來都走了快二十分鐘了才到。
兩人上了樓,被在樓梯間奔跑的小兔崽子撞到,程晚接了一下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的爸爸過來,訓斥了一下他。
程晚看到周訪先的第一反應還是躲起來。
可是周訪先只是跟葉卿打了個招呼,笑笑說,“女朋友挺漂亮的。”
他已經忘記她了。
這麼多年了,程晚還是覺得周訪先是她見過最帥最帥的男人,年少時狷狂,而今沉穩,不論哪一種姿態都是吸引人的。
每次看到他,她都會這麼想一下。嗯,她只是這麼想一下,因為她是不能覺得葉卿以外的男人帥的。
反觀他的妻子,雖然程晚從不會說女孩子相貌的壞話,可是這個叫許棠的女人實在是不太美,讓人夸不出口,程晚搖搖頭,覺得惋惜,轉念又想,愛在靈魂,不在皮相。
周訪先兒子長得像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就是比他靦腆些,比他愛笑。
周訪先是去年才退伍的,跟許棠在乾州結的婚,辦了個簡單的婚禮,生了寶寶之後,才回寧城又補辦了一次。
葉卿沒想到他也會來,更沒想到是葉聞言請他來的。
葉聞言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偏偏對周訪先看不順眼,他只是為嚴禾不服氣。
可是某一天,他意識到自己低估了嚴禾的心胸,葉聞言那團堵在胸口的怒氣頓時就煙消雲散了。
那天請他去聚一聚,也是源於心底的愧疚。男人的歉意很多時候不輕易放在嘴邊。
進了包間,大哥一家,二哥一家,三哥不在,葉聞言和楚慎楊在唱情歌。
隨便找了個空座坐下來,葉卿發現旁邊是嚴禾,她穿了件男生的黑色夾克,衣服在她身上有點大了,被剛剛坐下的葉卿壓住一角。她粗暴地把衣服拉出來,瞪著葉卿。
另一邊還有一個在嬉鬧的男孩,嚴禾沒注意旁邊的小孩是誰。
直到那邊一個男人把調皮的小男孩拉走,命令他:“坐好了不許動。”
這聲音有些熟悉。
嚴禾看了眼正在批評孩子的周訪先,她臉上沒有什麼情緒。
不巧,跟他旁邊的女人對視上了,嚴禾才溫吞地一笑,喊了一聲“嫂子”。
許棠對她笑,笑容傲然而乾脆。就像她這人,向來敢愛敢恨的,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在最艱難的歲月里,陪在身邊的人,讓周訪先對家庭產生了憧憬和渴望,而不是僅僅停留在一段戀愛里的風花雪月。
她會在他站崗的夜裡,給他一點點體溫,那種溫暖,是可以記一輩子的。
許棠是個忠貞且有血性的女人,她也是跑在災難的最前線,在嚴寒的山脊上戰鬥過的人,她的職業與軍魂支撐著她被鮮血糊了眼也要往前沖的幹勁。
這股幹勁是非常感染人的。
她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名戰士。
周訪先對她的選擇絕不是退而求其次,這樣的女人,自有被人深愛的理由。
拋開私情,嚴禾對軍人的敬重要高於一切。
周訪先正在折騰他兒子周許揚。小孩太鬧騰了,皮完了又犯困,像條活魚,撲稜稜的。
楚慎楊說你這兒子比我家的還好動。
周訪先跟楚慎楊開玩笑說讓她抱一下。
“我不抱。”楚慎楊脾氣也不小,“我要是生個女兒,給你抱兒子還說得過去。我自己生的兒子,還要跟你家套近乎幹什麼?”
周訪先微愣,片刻說,“我不介意我兒子找男朋友,好吧?”
他說完,眾人大笑。
葉聞言那邊喝高了,把嚴禾往懷裡拉,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
嚴禾嫌他臭,把他推開。
葉聞言把她抱得更緊了,真情實感地跟她說心裡話,“苗苗,哥真的捨不得你,你答應哥哥,咱不嫁到那麼遠地方去,行不?”
“我不想聽你說這種話了。”嚴禾厭棄地推他走。
“那你招個女婿到家裡來,我們哥幾個感謝他,給他上香,給他供著,你跟他說,不會有人給他難處。要是他真的愛你,肯定不會不答應。”
“我犯的著用這種方式檢驗感情嗎?”
葉聞言有點腦瓜子疼,他拍了下大腿:“那你說到底怎麼樣吧,怎麼樣才肯留下來?”
“怎麼樣都不行。”
他慪氣:“那你走吧,你結婚我不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