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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母鹿的警覺性很強,預感到有人迅速靠近,它立馬抬了一下腿。
這一腳踢在葉卿的後腰,他扶住眼前人,忽而頭暈了一瞬。
程晚的攙扶讓他清醒過來,“它踢你了??”
“嗯。”葉卿怕她擔心,說,“沒事,踢得不重。”
“真的不重嗎?”
“不重。”其實還挺疼的。
程晚鬆了口氣:“沒有事就好。”
她將手放在葉卿的腰間,給他按摩按摩,卻碰得他痒痒的。
葉卿被那一腳踢得很不舒服,但他沒有說什麼。
一天過得很快,因為在那條狗身上花了太多時間,程晚幾乎什麼都沒玩。
到了要回家的時間,他們要坐大巴回市里。
謝譽小先鋒是絕對不會錯失任何機會和他的女神坐在一起的。
因此後上車的程晚只能坐在葉卿身邊。
葉卿起身,給程晚讓出了靠窗的座位。
也許讓位也沒那麼必要,但是在葉卿印象里女生都是比較喜歡坐窗邊。
程晚的雙手被凍得紅彤彤的,她握著那杯已經散盡了餘溫的咖啡。
葉卿看著她的關節,說:“放我口袋裡吧。”
程晚眨巴著眼睛看他,葉卿已經伸出手抓住她。
被暖烘烘的掌心包裹,程晚恍惚回到了小時候的冬天。
葉卿的手比以前更有力量了。
他的口袋裡裝著兩顆玻璃球,小小的彈珠暖暖的,在她指尖滾動。
葉卿這一天,裝著一肚子的困惑和她待在一起。
為什麼騙我?為什麼離開?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城市?
但是現在,他卻都不想問出口。
夕陽下的程晚恬靜溫婉,她再不是那個無家可歸的小男孩。
“程晚。”
“……嗯?”
“沒什麼。”
只是很想念一念她的名字。
有名有姓的這兩個字,終於讓她成為了獨一無二的人。
外面有一面湖,是深藍色的,太陽很快便會沉下,然後月亮爬起,湖對岸遙遠的教堂金碧輝煌,映落在水中。一抹紅霞沉進了天空的角落。
葉卿看著這樣的風光,水天一色的藍勾出了程晚臉型的輪廓。她的五官是很深刻的,尤其是眼窩和鼻樑,從側面看很漂亮。
葉卿很喜歡北方,因為人煙稀少,他不喜歡熱鬧。北城的小鎮會讓心情沉澱下來,聽說當年蘇武到貝加爾湖畔牧羊,如果葉卿是蘇武,他一定會留戀這裡不再歸漢。
如果這趟車能夠一直一直繞著湖開下去就好了,那他就能和程晚待得久一些,他縱容自己這樣想下去,甚至希望和她一起留在這樣人煙稀少的地方,過一場深冬。
剛剛重逢那幾天,他幾乎一睡著就會夢見小月牙,或者程晚。
直到現在,他終於願意相信,他們是同一個人的事實。
可是葉卿還沒有弄明白,他對程晚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嚴禾靠窗坐,數著她的戰利品,那些小娃娃,一個一個被她過目。
謝譽趴在前面座位上,歪著腦袋看她。
嚴禾一邊數一邊問他,“你看我幹嘛。”
“因為你好看呀。”謝譽輕輕地笑起來,“明年冬天再來吧,我教你滑雪。”
“明年?明年我都不在這裡了。”
他突然很失望,“那你在哪裡。”
“我去上大學啊。”
謝譽低著頭摳摳手指,有一會兒沒說話,嚴禾打了個哈欠之後,他長長的手臂掛上她右邊窗戶的邊框。
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她身後的座椅上,隨便抬一下手指,就能撩到她的頭髮。
嚴禾抬了抬眼睛,看到謝譽纖長的眼睫毛上掛著夕陽的溫度,他突然很正經地看著她,淡色的眼瞳里有了嬉皮之外的深情。
謝譽垂下視線,盯住她櫻桃色的嘴唇。
那股深情漸漸地沉澱了,他的眉目微微放鬆。
這樣的距離好曖昧,他的呼吸都在她的唇上。
謝譽的手指順著她的髮絲纏住了女孩小巧的後腦。
眼見謝譽的鼻尖已經貼上了自己的,嚴禾奇怪地問,“你要吻我嗎?”
肉眼可見的一個停頓之後,謝譽挪開了僵直的身體。
“啊?”他捏一下鼻子,“咳咳,那個……你睫毛上有個東西,想給你吹了。”
嚴禾一緊張。
她回頭問葉卿,“我睫毛上有東西嗎?”
“有。”葉卿敷衍地看了她一下,“快讓謝譽給你吹了。”
她又問程晚,“我睫毛上有東西嗎?”
“嗯,你可以讓謝譽幫你吹一下。”程晚一臉真誠。
嚴禾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謝譽。
她把雙手擺在膝蓋上,學著他的樣子,坐得像個小學生。
——
到了市里,還要坐車回去,程晚跟葉卿順路。
公交車上擠得前胸貼後背,上了車之後,葉卿就找不到嚴禾了。
他的視線幾乎沒有從程晚身上離開過。
她弱弱小小的一個身軀站在後門口,因為平衡感不好,只能緊緊地捏著柱子。
葉卿站在身後,沉默地看著她手背上通紅的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