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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華其實沒這意思,他繞到操場背後的洗手間,打開冷水龍頭,沖了一下滿是汗漬的手臂和脖子,一抬頭,看到薛晴站在自己背後。

    祁華頭也不回:“有事兒?”

    薛晴有些不滿地望著祁華在鏡子裡的臉,抱著手臂問:“你幹嘛啊?見我就走。”

    祁華甩了甩頭上的水:“我沒看見你啊,我是真累了。”

    薛晴走到祁華旁邊,把祁華從頭頂掃到腳尖,祁華被他看得惡寒,薛晴的眼神總和流氓一樣,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

    薛晴腰斜斜地靠在水池邊:“經常鍛鍊身體吧?”

    祁華瞟他一眼:“沒有。”按照常理,一個吸毒者是不會一邊吸毒還一邊為了保持健康而鍛鍊的。

    薛晴:“少來,我一看你握拍就知道,一星期至少打三次。”

    祁華沒否認,這個時候再否認就有些掩飾了。薛晴倒覺得有些好奇,他還第一次看見進了戒毒所,還保持鍛鍊身體的人。薛晴沉默了一陣:“你為什麼要碰毒?你知道這不好吧?”  

    祁華:“……”

    薛晴:“碰一次就上癮了吧?”

    說是上癮,這幾天薛晴還沒見祁華發過毒癮,普通人被送進來,這幾天不抽早該發瘋了。

    薛晴沒來由很感興趣,又問:“你被人教唆的?還是自己想嘗刺激?”

    祁華忽然用手掌打過水龍頭的水柱,濺起一股水花在了薛晴的臉上。薛晴沒反應過來,愣愣地被祁華潑了一臉,他瞪大眼睛:“操,你澆花啊?”

    祁華沉聲:“薛管教,你只需要幫我從這裡出去就行,別的不需要你管。”

    說完祁華就走了,留下薛晴一個人鬱悶了半天。

    第3章 非常套近乎

    祁華也發現了,其實要在這所里混下去也不難,只要不惹事,不生非,和管教搞好關係,基本上沒什麼大問題。

    但問題就在於,祁華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既沒有和同僚搞好關係,也沒和管教搞好關係。祁華不擅長這些東西,當初上頭把他安插下來,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了。  

    趙宇照例一周打兩三個電話,問問祁華的情況,同時暗中叮囑他該注意哪些人。

    至於那個李鐵南,已然是重點懷疑底子不乾淨的對象,但祁華已經和他結了簍子,要套近乎估計很難。李鐵南周圍的那些小弟也不太可能,唯一可能的,也只有看看管教們有沒有點風聲了。

    薛晴每天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寢室把那一群死豬喊起來,然而他十分詫異地發現,每天早上他去的時候,祁華早就已經起來站在陽台上刷牙了。

    祁華這天意外地在薛晴準備走的時候喊住了他:“薛管教,我問你個事兒。”

    薛晴:“啥事兒?”

    祁華:“我們出去。”

    薛晴有些奇怪:“怎麼了,和我說什麼悄悄話?”

    祁華二話不說,伸手拽住薛晴的手腕,把他拉出了門。薛晴掙開自己的手,祁華道:“李鐵南平時表現怎麼樣?”

    薛晴倒是納悶了,盯著他,這傢伙怎麼和審問犯人似的?

    薛晴:“你問這個幹嘛?別人惹你了你還要掀他老底嗎?”  

    祁華知道薛晴會起疑,但他也知道薛晴的疑心也差不多就局限在這一點上了,他道:“我就問問。”

    薛晴隨口:“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他管教,你要問問陳小川去。”他頓了頓,補充道:“其實他人就是有點兒犯沖,也沒犯什麼事兒。你去問一圈,你看哪個新來的沒被他給惹過。”

    祁華沉默了一陣,眼睛上下掃了薛晴一眼,心裡琢磨一陣,還是頗為彆扭地道:“對不起,之前有些擺臉色,你別計較,還是希望你能多關照我。”

    薛晴饒有興味地靠近他,頗有些流氓的味道:“啥意思啊?前幾天還嫌我管寬了呢?”

    祁華發現薛晴還挺會記仇:“……對不起。”

    薛晴:“你這話我耳朵聽得都起繭了。你也甭太期待我能當你媽媽,但你是我管的人,也不會讓你太吃苦。”

    祁華沒說話,既然薛晴是所長薛朝貴的侄子,被人套近乎肯定比其他人多得多。他要和薛晴搞好關係是必須的,這樣,也說不定有機會知道薛晴訓人時的那批毒是從哪兒來的。  

    但現在祁華還不能問,問了估計會被人覺得他居心叵測。

    薛晴:“幫我把那幾頭公豬都喊起來。”

    祁華回去,把一干人喊起來,吃完早飯就被趕到操場上去做早操。戒毒所的早操在祁華眼裡看來和廣場舞似的,平時在局裡的這個時候,他都是一個人在武警朋友那裡借器材訓練。

    祁華對於廣場舞般的動作,著實提不起認真做的興趣,管教都是輪流來守他們,偏偏今天輪到了薛晴,他舉著管教棍在隊伍邊上走,盯誰誰發抖。

    祁華遠遠地盯著李鐵南,他做操做得特別吊兒郎當,祁華一眼就看到他跟塊肥肉一樣在隊伍里攢動,那些教官似乎也懶得管他了,口頭提醒兩句。

    當祁華專注著觀察李鐵南的時候,一隻涼涼的棍子倏地貼上了自己的後背,在自己的腰上敲了敲,祁華轉過頭,薛晴抱著手臂站在一邊,嘴裡叼著根糙:“往哪兒看呢?慢半拍啊。”

    比祁華做得怠慢多了的人多了去了,祁華躲了躲。估計是覺得祁華不認真,薛晴乾脆就站在祁華旁邊的樹上靠著,看著他做。

    薛晴也一直覺著所里的廣播操動作特別丑,一群大漢做起來和發了癲癇似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祁華長胳膊長腿的,身材也好,看他做比看別人做舒服多了。  

    周一廣播操完了是繞操場跑五圈,跑完後一干人都累得癱倒在地上,叫苦不迭,但這點強度對祁華來說還不算什麼,他扯了扯汗濕的衣服,見一瓶礦泉水迎面拋了過來。

    祁華接住,回頭一看,薛晴手裡拿了一瓶,擰開來自己喝。其他人看見了,開始起鬨:“薛管教開小灶啊!”

    薛晴:“背後箱子裡都有,自個兒拿。”

    薛晴走到祁華身邊,有意無意地說道:“我說話算話。”

    薛晴話音剛落,一個管教揮舞著棍子從角落裡的房間裡出來,一臉怒氣,嘴裡罵罵咧咧地說著什麼,手裡使勁兒地拽著一個人的領子。

    那個人耷拉著腦袋,被管教拖著,跌跌撞撞地走,始終不抬頭。管教棍打在門框上一聲巨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許多人議論紛紛地盯著看。

    薛晴明白,催促道:“都散了散了,別看了。”

    祁華倒是站住了腳,盯住了那個低著頭的人,他敏銳地看到,那個人的腳尖在輕微地哆嗦。

    薛晴走上前問道:“老劉,什麼事兒?”  

    “薛管。”劉管教打聲招呼,看了祁華一眼,“這人躲著不去做操。”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癮兒犯了。”

    劉管故意不在他面前說,祁華也看得出來,那人是毒癮犯了,這些管教是怕自己看見了,受刺激。

    薛晴瞟了那面色枯黃的人一眼,問:“來幾天了?”

    “三天。”

    “先送到醫務室去。”

    劉管教點頭,拉著那人往前走,不料,那個人突然揚起頭,枯瘦的臉上雙眼暴突,一雙嘴唇被他咬得出了血,他一把推開劉管,發瘋般地跳上欄杆,衝上了操場。

    薛晴:“操!給我站住!!!”

    兩個管教飛身追了出去,從後面鉗住他的手腳,那個人被按倒在地,渾身抽搐得厲害,眼淚和鼻涕一把一把地下來,扯著喉嚨尖叫。

    一旁有個清潔工在舉著掃把掃地,興許是看慣了,沒什麼反應,冷冷地看了一眼。

    男人大口地喘著氣,眼神無法聚焦,只是像頭髮瘋地狗一樣在地上翻滾,薛晴和劉管都有些拉不住他,前者道:“老劉,把他敲暈!!”  

    男人倏地一抬頭,一張口咬在了劉管的右手上,擦一下撕下一塊皮,劉管痛得面色扭曲,大叫了一聲,被男人掙脫了開來。男人一腳踢開薛晴,飛身上前,搶過那個清潔工的掃把,清潔工被嚇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薛晴吼道:“老劉!有事沒有?!”

    話音剛落,薛晴只感覺一陣破風聲朝自己腦袋襲來,一個掃把杆迎面掃過來,薛晴一舉管教棍,眼看就要碰上了――

    一雙手臂伸了過來,反手擰住了掃把杆,向下一摁,把杆頓時給斷成了兩截。祁華一隻腳招呼上那人的脖子,身體一轉,直接把那人給猛壓在了地上,死死地鎖住了那人的雙腿,把他手臂給反剪在了背後。

    祁華的鎖腿是局裡最牛逼的,連和他們挨著的刑警大隊都偶爾來找他切磋。祁華一碰上危險,制服對方完全是身體本能,等到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被自己摁在了地上,痛得面色扭曲。

    祁華的速度快得不到一秒,剛才還囂張的人就已經到他身下去了。薛晴愣愣地舉著管教棍,盯著祁華,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劉的哀嚎從不遠處傳來,薛晴這才想起,拿出對講機,把醫生叫來了。醫生來後,一針給那人打下去,那人立即聽話了,被架著進了醫務室。  

    祁華出手後頓時有些後悔,薛晴當這麼多年管教了,怎麼可能連這麼個情況也應付不了。只是自己當警察當慣了,看見犯人跑就想追,一不小心沒控制住,不小心把自己身手露出來了。

    薛晴走過來,上下打量了祁華一眼,問:“你練過的?”

    祁華:“練過一段時間。”

    薛晴狐疑地盯著他,祁華的檔案上是健身房的教練,但是剛才那身身手,說祁華是武警大隊的,薛晴都信。

    薛晴沉默了一陣,突然笑了笑,抱起手臂看著他:“那你這是幹嘛?知道他毒癮犯了,你不怕受刺激啊?想跟我套近乎也用不著這麼來,你剛才要是被他打到了,我這個當你管教的才要負責。”

    祁華總不能說自己這是條件反射,答道:“你剛才有危險。”

    薛晴眉毛一抬,嘴角上揚:“對我這麼上心啊?”

    祁華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轉身走了。薛晴跟在他身後,盯著他的背影,神情玩味。

    劉管教的手傷得也不算太重,就是被咬破了一大層皮,在醫務室里上藥的時候,一邊吸涼氣一邊大罵著剛才那個畜生。  

    劉管教抬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薛晴,問:“老大,那祁華什麼來頭啊?”

    薛晴抬抬眼皮:“人家是教練。”

    劉管:“啥教練啊?”

    “健身房的。”

    劉管誇張地“喲”了一聲:“這年頭健身房教練都這麼厲害啊?這是教練還是保鏢啊?這種人還染毒?嘖嘖嘖,真是。”

    薛晴:“怎麼了?人家不正在戒嗎?”

    劉管:“說起來沒見他發過毒癮兒啊?”

    薛晴頓了頓:“沒吸多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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