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面臨著這樣的困境,手工作坊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關門大吉,二是專做小眾市場。但對殺手這個行業來說,就算是面對小眾市場,你也是非法的,所以就只剩下一條路:關門。
幾十年前,九把刀還曾是正義的化身,在全球擁有眾多粉絲,幾十年後,新九把刀難道就要在時代的洪流中消失了嗎?這就是天刀老人家正在思考的問題。
“師父,吃飯了。”易小刀的聲音打斷了天刀的思緒。
易小刀端著晚上的飯菜推門進來,身子凍得有點哆嗦。今天輪到他給師父送飯,雖然明知可能又不得不聽師父嘮叨一陣,但前幾天已經叫葉師弟替過一次了,今天怎麼也得硬著頭皮來伺候師父一回。
師父是軍人出身,說話做事那都是雷厲風行、簡潔明快,絕不拖泥帶水,但最近半年來,師父仿佛一下子老了許多,人老了,話就多了,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就像是明知時間不多,要抓緊時間多說說話。古小刀、步小刀、白小刀、葉小刀、寧小刀都明顯感覺到這種變化,易小刀當然更是體會深刻,因為師父每次跟自己嘮叨的時間最長,看起來,師父最在意的還是他,可是時間一長,他卻寧願師父忽略自己。
今天師父的話很少,這很反常。幾乎是一聲不吭地吃完晚飯,天刀端起茶水漱了漱口,然後咕嚕一聲喝了下去。
易小刀感到有些意外,心裡也不禁有一絲慶幸,收拾起碗筷,準備離開。
“師父,我走了,晚點給你送宵夜來。”易小刀端起盤子,退了出去,一陣寒風吹來,不禁又是一個寒顫。這天氣,反常得很,夏天熱得要死,冬天冷得要死,這還是在谷里,要是在外面,氣溫估計還得低幾度。
雖然才是六點多,但外面已經是夜色漸濃,村子裡路燈發出柔和的黃光,給這個寒夜的村子增添了一些溫暖的氣息。
易小刀裹了裹外套,縮著脖子快步朝食堂走去。這紅花谷進出太不方便了,加上近來一切都平靜得有些詭異,所以他幾個月沒有離開過紅花谷了,現在連件像樣的外套都沒有,只得在葉師弟那裡順了一件先穿著。但照現在的情形看,只怕這件外套得跟他過完這個冬天了。
“嘭!”易小刀與一個半路殺出的人撞了個滿懷。對方一聲尖叫,差點跌進冰冷的溪水裡。
易小刀穩住盤子裡搖搖晃晃的碗筷,才發現差點被自己撞翻的竟然是丁香。
丁香捂著胸口,退到路邊,說:“易小刀,你火急火燎地幹嗎啊?”
易小刀訕訕一笑,說:“這天又冷,夜又黑,路又窄,人又急,這不,沒看見你,不好意思。話說回來,這大冷天的,你出來溜達什麼?”
丁香白了他一眼,說:“這麼說還是我錯了?行了,有百合姐給你撐腰,我得罪不起你。”
易小刀端著盤子,說:“我怎麼聽你的話,是怪我以大欺小?”
丁香沒好氣地打斷他,說:“這起碼也算好心沒好報。我大冷天地跑來找你,結果還被你數落一番。”說著一把搶過易小刀手裡的盤子,“盤子給我。百合姐找你呢。”
易小刀終於得空可以搓搓手了,說:“她找我幹什麼?”他現在更想早點把盤子送到目的地,然後回自己的房子,窩在床上看看書。
“你自己去問她吧。”丁香撂下一句話,匆匆地走了。
易小刀就地拐了個彎,朝百合的房子走去。
易小刀大步流星地走到門外,一把推開門,粗著嗓子問:“找我什麼事?”他倒不是故意裝得粗魯,而是天氣太冷,嘴巴上沒多大知覺,以為嘴巴凍僵了說話聲音會很小,於是提高了嗓門,結果卻幾乎變成了吼。
百合從椅子上站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易小刀,走到自己的衣櫃前,拿出一個黑色袋子,扔到易小刀身邊的一張空床上。“試試吧。”
易小刀狐疑地拿出袋子裡的東西一看,是一件黑色的風衣,布料厚實,做工精緻,比廉傑的那件還要高一個檔次,看著就給人一種很拉風的感覺。
易小刀脫掉葉師弟的外套,穿上黑風衣,頓時覺得一陣溫暖,有了這傢伙,冬天就不用愁了,保暖效果一流,而且,拉風得很。要是再加一副墨鏡,那和周潤發有得一拼。
“很貴吧?”易小刀上下打量著風衣,說。
百合看了一眼他,說:“上次在法國,你救過我一次,這算是我送你的禮物,略表謝意。”
易小刀抓住衣襟抖一抖,說:“你一條命,就值這一件衣服?”
百合一愣,冷冷說:“那你想怎樣?”
易小刀不說話,只是痴痴地盯著百合,把百合盯得臉都紅了,然後他說:“這衣服的錢我照付,下次你還我一條命。”
百合一屁股坐下,說:“隨便。”
易小刀終於有機會殺一殺百合奢侈成性的威風了,上次從法國帶回來的一千萬美金,其中三分之二留做經費,另外的三百多萬分給了他們幾個,易小刀分了五十萬美金。五十萬美金的家產與紅花會首席女殺手的身家自然沒法比,但至少可以付得起這些衣服的錢了。
但是,他掏了半天,也沒掏出錢來。“……出門太急,忘帶錢了,明天給你。”
“哼!”百合冷笑一聲,跟她擺闊,簡直不自量力,“隨便。等我回來再給不遲。”
易小刀尷尬地拿起換下的外套,正要出門,轉念一想說:“你要出門?去哪裡?”
“機密。”百合還在為易小刀要付錢的事不高興,扭頭不再理他。
易小刀訕訕地笑了一下,帶上門走了。寒風吹來,有了風衣的阻擋,他立刻昂首挺胸地迎著風走去。
194 罪有應得
南華市發生了強烈的地震,不是地質災害,是官場動盪。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在國際走私集團瓦解的大環境下,甄氏兄弟集團理所當然地迎來了最後的時刻,徹底垮台了。
在尤西斯的工業廢料抵達南華市的西山碼頭時,甄齊家得到消息,要他親自去碼頭收貨,如果他不去,貨就會拉回去。這一船貨就是上百萬 的大生意,面對這兩百多萬的貨,加上又是老夥伴了,甄齊家不料有它,就去了。結果,被守株待兔的警察抓了個現行。兩船貨,被依法處理了。
事情發生後,甄治國意識到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說,要給你安一個危害公共安全罪也不是不可能,甄齊家賣的可是含有核輻射、重金屬的工業廢料。要是往小里說,那也可以小到屁事沒有,甄氏兄弟在南華市那可是呼風喚雨之輩。
甄市長得知這事是省廳的廉傑指使梅盛林乾的,於是開始動用自己上上下下的關係,對廉傑來軟的,對梅盛林來硬的,軟硬兼施,想把弟弟弄出來。卻不料這樣一來,凡是與他有點瓜葛的人員,全部浮出水面。黨、政、軍、商、匪,整個南華市的所有力量都出動了。
梅盛林頂著太多的壓力,連自己的頂頭上司南華市公安局局長也因為做賊心虛,準備給這個背叛自己的下屬動真格的了。這時,廉傑姍姍來遲地帶來了一份電腦資料,就是易小刀交給他的那一份。
事件已經引起省廳重視,這份資料一出現,甄市長救弟弟的計劃沒有實現,自己也在一夜之間身陷囹圄。甄市長及一干高官紛紛被雙規,其龐大的勢力立即分崩離析。
後來的事情就顯得簡單了很多,隨著國際走私集團的瓦解,對甄市長的犯罪事實除了物證外,也出現了人證,甄市長越陷越深,無法自拔了。
三個多月後,南華市高層撤了一半,甄氏兄弟的勢力宣告終結。甄市長被收監候審,為防意外,決定異地關押,異地審判。
梅盛林在這次事件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廉傑對他非常看重,雖然廉傑已經不在省廳,但他還是一力把梅盛林送上了南華市公安局長的寶座。此次,梅盛林負責押送甄氏兄弟前往濱海市。
車隊偃旗息鼓,在黃昏時分出發,開上了去濱海市的高速公路。預計明天天亮時分,就可以抵達濱海市。
梅盛林坐在押後的警車上,還是王武開車。看著前面三輛飛馳的警車,王武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第一輛開道,中間兩輛分別載著甄治國和甄齊家。
“梅哥,甄治國這樣的重犯,咱這陣勢怕有點不保險啊?”王武握著方向盤說。
“怎麼?你還怕出什麼意外?”梅盛林毫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繼續靠在座椅上打盹。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王武說。
梅盛林吁出一口氣,說:“甄氏兄弟已經是窮途末路,他還能蹦達得了?你小心點開車,這一路北去,搞不好路面就會結冰。”
王武緊張地握緊方向盤,說:“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是窮途末路了,我才擔心他們狗急跳牆。”
梅盛林瞪了他一眼,說:“一切我都有安排,你給我好好開車,別瞎想!”說著,將座椅放下去了一些,以便睡得更舒服。
王武不再作聲,側頭看了梅盛林一眼,梅盛林一臉鎮定,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夜漸漸深了,高速公路上車輛少了很多,四周一片漆黑,兩束車燈從遠處射過來,然後風馳電掣般遠去了。
十幾分鐘之後,一輛寶藍色帕薩特駛進了休息區。車上下來一男兩女三個人,那個男的背著一個吉他盒子,明顯是西方人,留著金黃色的長髮,看上去很秀氣,很白淨。兩個女的則是東方人,穿著羽絨服,長髮披肩,在寒風中顯得異常冷酷。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的吩咐服務人員把油箱加滿後,帶著一行人徑直走到餐廳,要了幾份點心。吃完點心,身材高挑的女的抬腕看看表,跟另外兩人低語了幾聲,男子走出餐廳,把車開到了停車場角落上。
兩個女子則想服務員詢問洗手間的位置,然後朝餐廳後面走去,身材高挑的那個女子,順手拿起了椅子上的吉他盒。服務員對這三個人多看了一眼,但並沒有懷疑。
繞過餐廳,百合和丁香快步走出後門,借著夜色的掩護,攀上了緊鄰的維修區的屋頂。
休息區的燈光都是照著路面,屋頂上一片黑暗,而且就算抬頭看,也很難發現屋頂上有人。
百合打開吉他盒,取出摺疊的兩支狙擊槍,將一支交給丁香,丁香熟練地組好槍,選擇了一個角落,架起了狙擊槍,然後趴在槍後,從紅外瞄準器里觀察著遠處的路面。
百合將另一支槍組好,提在手裡,然後拿起吉他盒,飛身躍到了隔壁的餐廳頂上。餐廳頂部有圍牆,百合放好吉他盒,選了一個可以靠身的角落,靠在圍牆上,然後端起了狙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