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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警察出現在百合的瞄準鏡里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如果說她殺了賈安邦算是為民除害的話,那麼這些警察並不是壞人,如果她殺了警察,整個事件又會再次升級,易小刀也絕無法再回到過去,他的未來就要全部被她毀了。直到現在,她還在想著讓易小刀過回原來的日子,她不想連累他。
但是那個警察發現了她,舉起了手槍。她沒有時間再猶豫,輕輕地扣下了扳機。相距只有十米,7.62毫米的子彈以850米每秒的速度射進警察的左胸,然後從背部穿出。命中心臟,目標當場死亡!
她並不是有意要置警察於死地,只是多年來的習慣使得她在瞄準的時候,從來都是選擇致命部位,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一槍置人於死地,也就保證了自己的安全。本來以這樣的距離,她完全有把握瞄準目標的頭部,但她不希望這個無辜的警察死得太難看,所以瞄準鏡一移,不偏不倚就移到了心臟部位。
收起狙擊槍,她轉身朝易小刀追去,身後響起了警察呼叫救護車的聲音。她搖了搖頭,別說救護車,就算是上帝來了,也晚了一步。
風小刀捂著傷口的手已經鬆開了,她已經開始進入昏迷狀態。
百合趕上來,朝右邊的一條小街跑去。
易小刀跟著跑過小街,終於看到路口停著的白色馬自達汽車。
百合打開后座的門,易小刀抱著風小刀坐了進去。百合坐進了駕駛室,發動了汽車。
“去清風茶樓!快!”易小刀急促地說。
“在哪?”百合開著車問。
易小刀說:“玉田區。”
百合說:“來不及了。”
易小刀說:“只能去那裡了。”
百合不再說話,把油門踩到最底,馬自達飛馳而去。
后座上,易小刀抓起風小刀的手,壓在她的右胸,但是鮮血還是一個勁地汩汩而出,他的手上、褲子上,車子的后座上,都沾滿了鮮血。
風小刀憑著堅強的意志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看著易小刀關切的眼神,她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欣慰。這一刻,易小刀是和她在一起的。
“易師弟……”風小刀微弱地叫道。
易小刀忍住悲痛,說:“師姐,你會沒事的。”
風小刀搖搖頭:“我不行了……我知道……”
易小刀抱緊她:“你一定要堅持,我不會讓你死的!”“不能再快點嗎!”易小刀抬頭衝著百合喊道。
百合很想頂一句“為什麼總是衝著我發火”,但是想到易小刀現在的心情,也就不再計較,把車開到快得不能再快。
風小刀抬起手,抓住易小刀的手,說:“師弟……你……跟她走……離開……南華……”
易小刀說:“師姐,別說話,很快就到了。”
風小刀嘴角露出笑容:“如果……只有這樣……你才會……在我……身邊……我……我……希望……永遠……不要……到……”
易小刀一陣歉疚:“師姐……”
風小刀大量失血,眼睛已經有些睜不開了,看著易小刀逐漸模糊的臉,說:“如果……有……來世……的話……我……想……做……你的……師妹……”
易小刀眼眶發紅,說:“師姐,你不要說了……”
風小刀神情輕鬆下來,喃喃說:“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說著,她捂著自己傷口的手滑了下去。
易小刀忍住眼裡的淚水,放開風小刀的手,用自己的手緊緊地按住風小刀的傷口,血終於不再流了。
風小刀夢囈般地說:“……這樣……很……溫……暖……”
但是易小刀感覺風小刀的體溫在慢慢降低,低頭看她,她的臉色已經變得很蒼白,而就在幾天前,她在黑暗中向他表白時,他幾乎還可以看見她的臉因為害羞而紅了。現在她的雙唇緊閉,再也說不出“跟我走吧”的話來。
分別幾年後,他和風師姐就見了這兩次面,第一次他拒絕了風師姐,第二次風師姐就要因他而死了。
“怎麼走?”在一個十字路口前,百合停下車問道。
易小刀不語,只是看著懷裡熟睡了一般的風小刀。
半個小時後,清風茶樓。
易小刀抱著風小刀從車裡走下來,進了茶樓的後門。
一個三十多歲的白面中年迎了出來,看到易小刀抱著的風小刀,臉色立刻變了:“風師妹她……”
易小刀神情黯然,輕輕說:“厲師兄,麻煩你幫我準備一間客房。”
厲小刀,32歲,清風茶樓的老闆,人稱厲清風或者厲老闆,其真實身份不為外人知曉。
清風茶樓除了賣茶,也有數間客房,以供茶客休息之用,裝修得很是古樸。現在時間已晚,茶樓里已經空無一人,就連小二都已經休息。厲小刀沒有驚動別人,自己帶著易小刀上了二樓,打開了一間客房的門。
易小刀抱著風小刀走進客房,回頭對百合說:“你幫我打一盆溫水來。”
百合將狙擊槍放在桌子上,拿起臉盆,下樓打水去了。
厲小刀看到易小刀的神色,就知道現在他情緒低落,輕輕搖了搖頭,也退了出去。
易小刀將風師姐平放在床上,撕開了她的衣服。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現在已經幹了,衣服硬邦邦地,撕起來很費力。風小刀的屍體還有一些溫度,關節也還能彎曲,易小刀輕輕脫掉衣袖,將她的外套褪下,然後又將內衣除掉。
風小刀的上半身**著,只看到血紅的一片,整個上半身像塗了一層油漆。子彈從右邊**下部射入,在**上留下一個大拇指粗細的洞,已經不再流血,傷口開始結痂。
百合端著一盆水進來,看到易小刀脫光了風小刀的衣服,臉上立刻紅了,仿佛是自己被脫光了一樣,脫口而出:“你在幹什麼?”
易小刀頭也不抬,說:“有沒有刀?”
百合說:“有。你要幹什麼?”
易小刀說:“把刀給我,你去休息吧。”
百合知道再問也得不到答案,放下臉盆,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遞給易小刀,然後拿起自己的狙擊槍,退了出去。
易小刀將匕首在臉盆里洗了洗,看著風師姐的傷口呆了一陣,然後用匕首劃開了她的傷口。傷口裡面積聚的一些鮮血還為完全凝固,此時順著切口流了出來。易小刀沒有在意,他翻開傷口,找到了深陷的彈頭,將它取了出來。
然後他擦乾手上的血跡,找來毛巾,浸濕,先給風師姐擦了擦臉,然後將她身上的血跡都細細擦去,拿過被子,蓋在屍體上。
做完這一切,易小刀在風師姐失去血色的嘴唇上輕輕一吻,然後走出了房間。
空曠的茶樓大堂里,只有厲師兄一個人坐在桌子邊喝茶。
易小刀走到桌邊,問:“她人呢?”
厲小刀朝後門努了努嘴,易小刀回頭看去,門外的燈光下,百合抱膝坐在馬自達的車頂,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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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送上。
祝大家牛運當道,萬事如意。
079 暗生殺機
南華市警署。
牛壽通埋頭坐在辦公桌後,大口大口地抽菸。他脫去了沾滿阿哲腦漿的襯衣,只穿著一件背心。煙霧繚繞中,牛壽通的眼前又浮現出一個小時前的那場街頭槍戰,只不過那裡是硝煙,這裡是香菸。
“篤篤。”敲門聲響起。
牛壽通抬起頭,把手裡的煙放到菸灰缸里,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才坐正了身子,說:“進來。”
一個警員拿著文件夾走了進來:“傷亡統計報告出來了。”
牛壽通盯著他的臉:“念。”
警員只看了一眼牛壽通,就避開了他的目光,使勁吞了一口口水,才用微微顫抖的身影念道:“西山蓮花路口劫車案,警方共擊斃劫匪五名,擊傷三名,其餘十餘人還在追捕當中。我方……我方共傷亡九人,其中兩人輕傷,三人重傷,四人……殉職。”
牛壽通一邊聽著,一邊伸手拿起剛剛放下的半截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抬起左手,擺擺手示意警員出去。警員將報告放在牛壽通的桌子上,關上門退了出去。
牛壽通猛地將菸頭摔到對面的牆上,手臂一揮,將文件夾掃到了地上。
敲門聲再次響起。牛壽通垂著頭沒有出聲,此時他不想有人來打擾。
但是敲門的人不識相,見沒人應聲,直接推開門走了進來。
牛壽通頓時怒火直冒,抬起頭來就準備怒吼,但當他看到進來的是喬正林時,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把易小刀交接過來之後,支開了喬正林,這一方面是上面的意思,另一方面他當然是希望由自己來抓獲百合,而不希望喬正林在中間插一手。在這次事件之前,他一直對喬正林的成長抱著欣賞的態度,但是,這次事件之後,他隱隱覺得喬正林已經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如果這個案子被喬正林破了,結果將會是他下台,喬正林飛黃騰達。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支開了喬正林,結果一轉身自己就遭遇當頭一棒,易小刀不知所終,自己的手下死傷九人。自從八年前全市範圍清剿黑幫之後,警方再也沒有遭遇過這麼大的傷亡了。他不知道現在喬正林心裡是不是在幸災樂禍,但他自己現在羞愧得想鑽到桌子下去。不過在喬正林的面前,遭遇滑鐵盧的牛壽通最先想到的還是要保持自己的威儀。一旦自己先亂了陣腳,喬正林要趁虛而入就易如反掌了。
想到這裡,牛壽通坐直了身子,沙啞著嗓子問:“有什麼事嗎?”
喬正林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到了扔在地上的菸頭,還有牛壽通身邊地上的文件夾,但他裝做沒有看見,走上一步:“牛頭,我想我找到了易小刀犯罪的證據。”
人都不見了,就算找到證據又有什麼用?但牛壽通還是克制著情緒問:“什麼證據?”
喬正林從口袋裡掏出那顆狙擊槍子彈:“這是在易小刀家裡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