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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懷恩摸著下巴,壞心眼地笑了一下:「星然,你怎麼知道『慢熱』不是安瀾埋在心裡的一顆不定時炸彈呢?」
「不定時炸彈……」許星然低著頭,眉頭斂起,似乎在沉思。
此時的肖宸撐著下巴,坐在旁邊看著對面苦惱的安瀾笑了:「這小傢伙一本正經煩惱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啊。」
「肖宸,你還真夠壞心眼的。」許星然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哪裡壞心眼了?林教練的做法也沒有錯啊。小傢伙也許也煩惱過自己的慢熱,但是這個問題並沒有影響到他在正規比賽中的發揮。可是賽場千變萬化,誰知道小傢伙會不會因為什麼突發的問題來懷疑自己,把所有一切都歸咎於自己的慢熱。這樣的自我懷疑,足夠讓一個選手的心態完全垮掉。」肖宸說。
他的語氣很客觀,但是看著安瀾的目光卻並沒有任何幸災樂禍的意味。
這時候,肖楠拎著礦泉水走過安瀾的身邊,輕飄飄扔下一句:「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等謝懷的狀態回歸,你就要一路墊底到比賽結束了。」
安瀾愣了一下,他倒不是那麼在意自己的成績。
比賽這種東西,有贏就有輸。
但是如果之後的比賽自己一直慢熱,那麼比賽的意義也會失去,因為自己沒有任何的進步。
有人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聲問:「安瀾,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啊?」安瀾一回頭,就看見葉雲抱著胳膊笑著看向他。
「喜歡什麼人?為什麼忽然這樣問?」
葉雲看著安瀾這驚愕還有點臉頰泛紅的小表情,立刻就笑了:「我問你喜歡什麼人可不代表我想追你。」
安瀾這才呼出一口氣來。
「怎麼說呢,追逐靶心、瞄準、扣板機的過程你不覺得就像戀愛嗎?當你愛上一個人,你會用盡所有心力去關注那個人,一切關於他的細節都會被無限放大。你的目光會被他牽引,被吸引的程度逐漸增加,你的內心會有一種和對方契合的渴望。這個就是瞄準。」葉雲說。
「然後呢?」
葉雲的這個比喻對於安瀾來說,挺有意思的。
「然後,當你心底對對方的渴望到達極限,你終於決定飛蛾撲火也要衝進對方的世界裡——這就是扣下扳機。」葉雲回答。
擋子彈撞上靶心,無論是融合還是毀滅,那個結果在扣動扳機的瞬間都是不重要的。
我只是想要衝進你的世界,想到極限的渴望就是最後的子彈。
安瀾的頭頂被人輕輕摸了一下,他以為是葉雲,回過頭來的時候,對上的卻是顧礪羽的眼睛。
「不用去恐懼自己的慢熱。」顧礪羽說。
第31章 心動的合集
「那可是射擊比賽。」安瀾無奈地笑了一下。
但是安瀾心裡卻很感激顧礪羽, 這時候他應該專注於自己的比賽,卻特地過來安慰自己。
「剛才葉雲用喜歡一個人來比喻追逐移動靶的過程,我覺得其實不對。」顧礪羽說。
「是嗎?」安瀾的興趣被吊了起來。
顧礪羽的性子不像是喜歡過什麼人, 他哪裡能明白喜歡上一個人和射擊的區別在哪裡呢?
但他的想法,超出了安瀾的意料。
「十米移動靶是一個自我掌控的過程, 你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從追隨目標到一擊即中的結果, 這是通過自我掌控從而掌控目標。」
「那麼喜歡一個人有什麼不同?」安瀾看向顧礪羽的眼睛。
「喜歡一個人,是自我淪陷的過程。」顧礪羽不緊不慢地說。
在安瀾的印象里, 顧礪羽自律而克制, 「自我淪陷」這個形容是永遠不可能用在他的身上。
「從一開始只是被那個人端槍射擊的樣子吸引, 然後下意識去關注對方笑的樣子、聊天的主題、喜歡的東西、甚至他的勇敢和他的平靜,因為去關注所以發現他所有的一切都那麼合乎自己的心意。」
顧礪羽的聲音就像是空曠琴房裡的大提琴,低沉又有磁性, 聽起來孤獨,等待著有人來聆聽,被人理解。
但卻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進入這間琴房。
安瀾看著對方的眼睛, 尋找著所有關於淪陷的徵兆。
「然後當自己欲罷不能的時候才明白不是因為他的一切合自己的心意,而是因為他的一切都讓我心動。不是另一個人像他那樣端著槍出現在我面前, 或者像他那樣笑我就會喜歡上。」
安瀾的心就好像成了那個大提琴的琴弦, 一個音符響起,心臟就像受了驚一樣跳起。
可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明白那不是心驚, 而是平穩的心海終於有了波動。
「他所有的一切,構成了讓我心動的集合。他是那柄槍,而我是一個有自我意識的靶子。他無意識地瞄準了我,而我渴望被他擊穿。」
顧礪羽的話, 讓安瀾因為「慢熱」而焦慮的心境平穩了下來。
「慢熱並沒有什麼不好。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狀態就像是被層層加固的城牆,不會因為一道雷劈或者一次進攻而潰散。而大部分選手看起來快速進入了狀態, 這樣的狀態往往很脆弱。一塊磚碎了,整面牆就坍塌了。」顧礪羽的聲音冷靜而客觀。
安瀾忽然明白了顧礪羽的意思,他希望安瀾能夠肯定自己,把「慢熱」當成優點,而不是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