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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點半,生子從外面回來,剛進屋就看見江河穿著短袖短褲坐在沙發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面,臉色陰沉。
生子知道江河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這副樣子,從來沒變過。
走到江河身邊坐下,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河這才恍然抬起頭,說:“回來啦?小月呢?”
“她今晚回她媽家住了。”
小月是生子的媳婦兒,和生子一樣都是江河的大學校友,只是不同系,他們結婚的時候在明川買了套房子,可現在為了照顧新海的生意只好暫時搬來這邊。
江河問完話又恢復了剛才的沉默,生子小心問道:“見到小白姑娘了?”
江河點頭,“見了。”
“怎麼樣?”
江河笑得有些涼意,“她……好像還記得我。”
生子把手裡的鑰匙往茶几上一扔,一臉憤憤不平,“記得有屁用,我就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管她叫嫂子?!”
江河朝沙發後一仰,手搭在額頭上,許是喝了酒外加淋雨,他有些頭疼。
生子從冰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放在茶几上,又說:“江哥,你找她那麼久,是時候有個回應了吧,把話跟她說清楚,行還是不行,你這性子,我都要急死了。”
江河閉著眼睛,頭頂的燈光晃得他很難受。
生子見江河不想聊這個話題,趕忙轉向別處,“對了江哥,今天我讓會計把八月份的報表做出來了,還行,不過還是比明川那個店差點。”
江河拿起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半瓶,想了下,說:“不著急,明天我去店裡看看。”
生子趕忙擺擺手,說了句:“別!你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把白鷺追到手,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哪路姑娘?!”
江河又把剩下的半瓶水喝掉,空瓶子在手裡幾下捏扁,扔進了垃圾筐。
“你不是見過嗎?”
生子呵呵一笑,說:“那哪是見啊,我就看過照片,又不是真人,改天我非去你學校會會她不可。”
江河起身伸了個懶腰,雙臂張開左右晃了幾下,他說:“你還是別去了,把她嚇跑我還得再找幾年。”
生子笑笑,心裡卻不是滋味。
江河抬腳往樓上走,頭也沒回地扔給生子一句:“我睡覺了,明天一二節有課。”
……
開學第二天,諸事步入正軌。
白鷺拿著剛複印好,上面還沾著墨香的新課程表看,她一周差不多要上八節課,因為她是新來的老師,所以只帶一個班,相對比較輕鬆。
視線往下,再往右,她和江河的課好多都挨著。
徐佳佳剛上完第一節課就急匆匆地跑回來,她走到白鷺辦公桌旁敲了下桌子:“有感冒藥嗎?”
“你感冒了?”,白鷺瞄了她一眼,怎麼看都不像生病的樣子。
徐佳佳滿臉羞澀,說:“那個…是江老師,剛才我下課碰見他,聽他咳嗽得厲害。”
白鷺心頭一緊,他昨天可能淋著雨了。
“有沒有啊到底?!”
白鷺想起自己上次感冒的時候好像有沒吃完的藥放在抽屜里了,她拉開抽屜,果然還在。
徐佳佳顧不上說謝,一把奪過白鷺手裡的藥就直奔數學組。
不到兩分鐘的功夫她又折回來,把藥盒往白鷺面前一扔,有些失落,“江老師的桌子上一堆感冒藥,說是學生送的,這幫孩子真是,瞎跟著湊什麼熱鬧!”
白鷺笑笑,隨手把藥盒塞進了包里。
徐佳佳俯身趴在白鷺的桌子上小聲問她,“誒,你說江老師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啊?”
白鷺一怔,她好像忘記提醒徐佳佳一件事情。
“你真看上他了?”,白鷺試探問道。
徐佳佳一揚頭,“沒有,我就隨便問問,聊天嘛不是。”
白鷺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江河…江老師他早就結婚了。”
徐佳佳聞聲皺了下眉,“不會吧,昨天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江老師還說他是單身,連女朋友都沒有呢。”
白鷺:“……”
“白老師!”
聽見有人叫她白鷺抬頭朝門口望過去,是高二六班的班主任任淑艷,白鷺忙站起來,“任老師,有事嗎?”
任淑艷走到白鷺身邊,搓搓手,一臉求人的姿態,“白老師你晚上有事嗎?淼淼生病了我得陪她去醫院打針,今天的晚自習你能不能幫我看下學生。”
“嗯,好。”
白鷺是新來的,又很好說話,所以別的老師有事都願意找她幫忙。
待任淑艷走後徐佳佳又湊了過來,小聲說:“你怎麼那麼好欺負?她都讓你看幾回了?!你就不會適當拒絕一下啊。”
白鷺輕拍了下徐佳佳的肩膀算是安慰,“好了,就兩次而已,她家裡不是有事嘛。”
一整天,白鷺都沒見到江河,去上課的時候經過數學組她倒聽見了幾聲咳嗽,想著學生送了他那麼多藥應該沒事。
下午放學,白鷺在食堂簡單吃了點飯,老師都下班了,偌大的辦公室就剩下白鷺一個人,她手裡捧著水杯,眼睛盯著杯里晃來晃去打著旋轉的水,還有短暫就消失的氣泡。
原本很靜的走廊突然想起腳步聲,皮鞋清脆的聲響漸漸逼近,白鷺在心裡一下下地數著,待聲音停止她就看見江河斜倚在門口,一隻手半插著褲兜,眼神筆直打過來。
……剛才數到第幾步了?
“怎麼不回家?”,江河說著咳嗽了幾下。
“你,感冒還沒好……”
江河走進來站在白鷺身旁,他本來就高,這麼一站擋住了大部分燈光,白鷺盯著桌子上江河的影子,輪廓簡單,她卻看得愣神。
“怎麼不回家?”,江河又問了一遍,聲音沙啞。
“你不也沒回?”,白鷺對著影子脫口而出一句。
“昨天哭了?”
“什麼?”,白鷺一時沒反應過來。
“昨天,為什麼哭?”,江河放慢語速。
“……”,白鷺搓了搓手裡的鋼筆,“你弄疼我了。”
江河攤開手,“我連半成力都沒用。”
很顯然,白鷺的理由缺乏可信度。
她纖細的手指把鋼筆蓋重新蓋回去,說:“我現在可嬌氣了。”
江河突然沒了聲音,白鷺轉過頭去,發現江河在盯著她,眼神無限曖昧和溫柔。
簡直太明顯了,就算再自作多情也不可能會錯意。
白鷺根本受不住這個,她紅著臉把椅子往一旁挪了挪,刻意拉開和他的距離,“任老師家孩子病了,讓我幫她看晚自習。”
江河點點頭,又往前走了一步在白鷺旁邊坐下來,說:“我陪你去。”
他說的平靜,不似商量,更像是一種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