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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媽媽躺在病床上，是個無知無覺的植物人，哪裡還會擔心她呢？
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心疼她，為她難過嗎？
顧阮阮的心頭髮酸，咬緊了嘴唇不肯出聲。
“阮阮，別哭……你現在不能哭，容易壞眼睛……你聽媽的話，好不好？”
聽到溫青霞焦急的聲音，她才察覺自己已經淚水潸然。
陸青青別彆扭扭地扯過紙巾，不自在地遞過來，惡聲惡氣地喝道：“哭什麼哭，你孩子沒了這麼難受，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要是出事你媽多難受？我哥不都找人給你媽看病了？她要是醒了，你就這麼折騰你自己？”
口氣難聽，卻已經是難得的溫和。
是可憐她嗎？又或者是愧疚？
溫青霞的臉色微變，重重的拽了陸青青一把：“青青，你好好說話！”
接過紙巾，顧阮阮擦了眼淚，聲音沙啞：“媽，沒關係……青青說的有道理。”
這件事，大概從始至終不知情的，只有她和陸青青吧？
表面的厭惡，果真要比藏在關心下的齷齪要純粹得多。
顧阮阮心底里發涼，連帶著身體也開始有些顫抖。
陸青青說得對，阮舒雅現在有亨利醫生治療，說不定就會出現奇蹟呢？
她必須得振作起來。
努力地撐起身子，顧阮阮捏住筷子，手止不住地哆嗦：“吃飯吧。”
溫青霞卻忍不住擔憂地握住她冰涼的手：“阮阮，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手怎麼這麼涼？”
第六十七章 求證
“我，我有點冷。”顧阮阮強笑一聲，臉色青白。
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雖然外面已經漸漸地開始降溫，可是病房裡的空調卻溫暖如春，怎麼也不可能讓人感覺到冷。
溫青霞憂慮更重：“青青，你去把空調溫度調高，我去找醫生過來。”
“媽，不用了。”顧阮阮忙拉住她的手阻止道：“我沒關係……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她不肯，溫青霞只能百般猶疑地坐回去，倒了一杯熱水給她：“那你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顧阮阮接過來，冰涼的掌心貼上燙人的杯壁。
她整個人就像是被塗了一層特殊的材料，感覺不到外界的溫度，兀自冷的發顫。
熱水入腹，沒有絲毫緩解她的冷。
這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勉強塞了兩口就停下了筷子。
溫青霞越發的憂心：“這吃的也太少了，是不合胃口嗎？想吃什麼跟媽說，媽回去讓張姨給你做。”
顧阮阮搖頭：“媽，我吃飽了。真的飽了……我就是覺得累，想休息一會兒。”
她滿臉的倦容，配著青白憔悴的臉，像是有些不堪重負。
溫青霞這種時候哪裡捨得讓她為難，忙不迭地點了頭：“那你睡，我跟青青先走，護工就在隔壁，你按下鈴就過來。我晚上再來看你。”
顧阮阮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躺好沉沉的閉上眼睛。
溫青霞為她塞好了被角，放輕了腳步帶著陸青青出去了。
等到病房的門被小心翼翼地關上，顧阮阮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她的目光死寂，沉沉地用被子將自己裹緊，不可抑制地開始顫抖。
冷，真的好冷啊……
冷的她的心都開始僵硬地疼，一點一點抽搐著，像是快要碎掉了。
瑟瑟地抖動著，將自己側身團成了一小團，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邊，到了醫院門口，陸青青就隨便找了個藉口跟溫青霞分開了。
等到溫青霞上車走遠了，陸青青皺眉頭掏出手機，給方婉茜打了個電話。
“餵？”
“婉茜姐，是我。”陸青青咬了咬嘴唇，開門見山：“我有事兒想要問你。”
電話那邊的方婉茜輕咳一聲，聲音虛弱柔軟：“什麼事？你問。”
她的態度坦然，反而讓陸青青有了些猶豫。
想到顧阮阮那一夜之間憔悴下來的模樣，她還是狠狠心，憑著一股子衝動問出了聲：“婉茜姐，那天我帶你去家裡轉的時候，你有沒有對顧阮阮補身體的那些材料做什麼？”
“什麼？青青你什麼意思？”方婉茜似乎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帶著點不敢置信：“我……我能做什麼？顧阮阮怎麼了嗎？”
“孩子沒了。醫生說是藥物流產，可是……可是她的吃食，我媽媽一直很小心，根本沒人能碰到。”陸青青有些痛苦：“婉茜姐，你告訴我實話好不好，是不是你做的？”
如果可以，這個一直被嬌寵著長大的女孩也不想去質疑自己心裡當做親人朋友的人。
可是，負罪感一直折磨著她，讓她無可發泄。
她是討厭顧阮阮，可是這種討厭不過是個人的喜好，根本就沒有上升到需要付出人命的地步。
更何況那還是一個無辜的胎兒。
她有些忐忑，甚至不知道自己期待著怎麼樣的回答。
如果方婉茜否認了，難道她就無辜了嗎？就能得到救贖了嗎？
不，並不能。
難道說，顧阮阮失去孩子，真的沒有他們的過錯嗎？
不放在心上，不重視，不在意，甚至直到第二天黎明才發現倒在臥室的她。
他們全都有責任。
“青青，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我……我怎麼可能對一個孩子下手？”方婉茜受傷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帶著哭腔：“我真的……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婉茜姐，真的不是你，對嗎？”陸青青認真地追問。
“當然不是我！我則呢麼可能做這種事！”方婉茜毫不猶豫地否認：“我愛昱瑾，怎麼可能會對他的骨肉下手……”
心微微放鬆了一些，陸青青從窒息的痛苦中得到一絲絲緩解。
太好了。
至少，婉茜姐是無辜的。
陸青青鬆了口氣：“婉茜姐……對不起，我並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這個時候，才感覺到窘迫和語無倫次。
她這樣問，婉茜姐一定很傷心吧？
方婉茜重重的咳了幾聲，才溫柔的道：“沒事……你年紀小，碰到這種事亂了陣腳很正常。我不怪你……”
沒說完，再次咳了起來。
陸青青感動不已，聽到她的動靜擔心的驚呼一聲：“婉茜姐你怎麼了？你生病了嗎？”
“我沒事……”虛弱的笑了一聲，方婉茜低聲道：“我昨天心口痛得厲害，昱瑾送我過來檢查，沒想到她卻……怪不得一早昱瑾不見了。”
她的聲音有點失落，又強行忍耐：“你放心吧，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