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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嘛?”
“我聽說啊,今天的新娘是個破落戶,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巴上了陸總。沒身份背景的,陸總又不喜歡,還不是早晚……”
雜物車推過拐角,聲音戛然而止。
兩個穿著酒店工裝的女人看到安靜站在原地的顧阮阮嚇白了臉:“陸,陸陸陸陸夫人……”
這個時候,穿著一身紅的年輕女子,身份顯而易見。
說壞話被當事人抓包,就算是普通客人她們也得罪不起,難怪嚇成了這樣。
顧阮阮溫柔的淺笑,微微頷首,面無異色地從兩個人中間穿過。
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就在她們悄悄地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她卻突然停下,想起來什麼似的:“我希望你們經理能在明天中午之前,就這件事情給我一個交代。”
說完,不顧那兩個女人再次白下來的臉,矜貴而又禮貌地示意之後,離開了。
她啊,才沒有那麼寬宏大量呢……
情緒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影響,走到中途,她輕手輕腳地轉去了酒店樓上的觀光露台。
露台上擺滿了觀光的花草樹木,鬱鬱蔥蔥地葳蕤生長,頗有幾分勃勃的生機。平台邊上擺著酒櫃,桌子上有定時更換的溫水,是個休閒的好地方。
整個酒店都被陸家大手筆的包了下來,這會兒花團錦簇的露台上空無一人。
隨便挑了個椅子坐下,看著樓底下燈火輝煌的璀璨,默默地出了神。
要說完全不介意,怎麼可能呢?
就算她並不愛陸昱瑾,可是這是她的婚禮啊……
一個女人,這一輩子,能有幾次婚禮呢?
在她的新婚之夜,丈夫卻為了另外一個女人當眾拋下她,這是怎樣的恥辱和難堪。
在溫青霞的面前,她不能表露一絲異樣,甚至還要強撐著反過來安慰她。
她很累了。
疲倦地閉上眼睛,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樹叢突然抖動了起來,發出窸窣的聲響。
“誰在那裡?!”警惕的瞪大眼睛,顧阮阮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那邊的動靜越發地大,好一會兒,最外面一盆芭蕉的葉子被一隻白皙消瘦的手撥開,一抹淺藍色擁著一個白花花的身子掙扎出來。
“嫂子,好巧。”帶著不正經的笑,蘇嶸生朝著她招了招手。
顧阮阮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蘇嶸生,和他懷裡衣不蔽體的女郎,沉默著轉開了眼睛。
這兩個人,之前在這裡幹什麼不言而喻。
被撞到了荒唐事,蘇嶸生也不覺得害臊,反而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嫂子怎麼跑這裡來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阮阮抿緊了唇線,乾脆當他不存在。
“心情不好?”一張被放大的俊臉貼到了眼前,蘇嶸生死皮賴臉地湊了上來。
女人刺鼻的香水味迎面而來,顧阮阮忍不住乾嘔了一聲:“離我遠點!”
她現在,真是一點奇怪的味道也聞不得了。
蘇嶸生一愣,聽話地往後退了退,又體貼地倒了一杯溫水地給她:“嫂子你漱漱口。”
被冷落的女郎褪去了尷尬,這會兒重新膩在蘇嶸生旁邊,柔弱無骨地蹭了過去:“蘇少……”
看著顧阮阮的眼神帶著好奇和八卦。
顧阮阮的心裡越發的焦躁。
“好了,你先回房間,一會兒我再去找你。乖。”察覺到她的情緒,蘇嶸生推了推身上的嬌軀。
“蘇少……”
女郎還要撒嬌,蘇嶸生卻挑著嘴角笑了起來。
那雙桃花眼裡像是裝進了一整條銀河,熠熠生輝。襯著他曖昧風-流的笑,邪氣凜然。
“乖乖聽話。”說著,還飛了一個吻。
女郎頓時看痴了,呆呆的點了頭,渾渾噩噩的離開了。
顧阮阮忍不住嗤笑一聲:“蘇少真是……”
頓了頓,才終於找到合適的形容詞:“禍國殃民。”
“謝謝嫂子誇獎。”像是不覺得有任何不對,蘇嶸生嬉皮笑臉地給自己開了一瓶威士忌,還朝著顧阮阮示意:“要來點嗎?”
不待她回答,他先又恍然大悟:“忘了你現在不能喝……不好意思。”
倒了一杯一飲而盡,蘇嶸生才又問道:“昱瑾呢?”
酒香一點一點瀰漫開來。
懷孕這兩個月以來,顧阮阮滴酒不沾。這會兒只是聞著這點味道,卻仿佛已經醉了。
她有些熏熏然,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水光瀲灩地橫了他一眼:“你猜。”
蘇嶸生只覺這一眼看得他險些失態,頓了好一會兒才又火急火燎地喝了一杯:“方婉茜又作么蛾子了?”
“你倒是了解他。”顧阮阮無聲的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嫂子,你……委屈嗎?”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發問。
顧阮阮拿手蓋住眼睛,“我有什麼可委屈的?我現在一無所有,只剩下一個植物人的母親。能嫁進陸家,不知道是我燒香拜佛多少年得來的……”
“我委屈什麼?”她又重複了一遍,說不盡的嘲諷。
第二十九章 等待
“不,不是這樣的。”蘇嶸生忍不住皺緊眉,“我能看得出來,你不愛昱瑾。”
非但不愛他,也不愛他的家世地位。
顧阮阮的眼睛裡太乾淨了。
乾淨的像是容納不下世間的一切,乾淨的像是什麼都不在乎。
蘇嶸生煩躁地扒拉兩下頭髮,頭一次對女人生出無力感:“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但是嫂子,昱瑾現在只是沒想通……等他想明白了,一定會發現你的好的。”
等?
顧阮阮忍不住帶上了微末的譏嘲:“你們都讓我等。等到什麼時候?”
溫青霞讓她等,現在蘇嶸生也讓她等。
等待是蒼老的開始。她能等多久?她又憑什麼等?
況且,等,難道就會有結果嗎?
她嬌小纖瘦的身體陷進椅子裡,黑色的長髮包裹著她,單手遮住眼睛被月光籠罩的她,像是一個瞎眼的精靈,沉睡在這夜色里。
他聽到她清凌凌的聲音,沒有起伏地響起。
“我曾經,有過一個愛人。”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從我情竇初開開始,我就知道我要做他的新娘。”
“他讓我等他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本,來迎娶我。我等了。他讓我等他給我驚喜,我也等了。”
“我也期盼過我們的婚禮將會是怎樣盛大,別人會怎麼羨慕我,我又會多麼幸福。”
“只不過……我最後等來的啊,是他吞併了我家公司,逼死了我爸,逼得我媽成了一個躺在床上的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