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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歸又搖了搖頭:“不必。”
“哎?你也二十七了快二八了吧?我跟你說,你別瞎聽人說什麼男的年紀大了也不怕,都是騙人的,”那人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來回都要找,早找早享福,我跟你說,有老婆的日子可舒服了,你信我的。”
“……”
那人還在做媒,忽然外頭鬧鬧哄哄起來,一個人穿著蓑衣跑進來,叫嚷嚷的:“成工!成工!”
成歸站起身:“什麼事?”
“有人找你!”
成歸沒多想,起身拿起牆角的傘撐起來,走過去,打算跟那人去見人。
剛走兩步,那人就叨咕:“像個學生吧,我的老天爺,這麼大的雨,愣是給他扒到了送補給品的車給進來了,這不瞎胡鬧嗎,那車路上都差點出事——成工!”
那人驚訝地看著成歸把傘一收,冒著雨就跑了起來。他從沒見過成歸這麼著急的樣子。
見到謝遠樹的時候,成歸差點把門都給踹了。他就想好好地發一次火,好讓謝遠樹知道,他也是有脾氣的,脾氣也很大,謝遠樹是在挑戰他的底線。他怕他不發這次火,謝遠樹還能幹出更恐怖的事情來。
然而,下一秒,他就發不出火來了。
謝遠樹雖然是坐車來的,但仍舊十分狼狽,頭髮被風吹得亂糟糟,臉被凍得紅通通,到處是泥印子,衣服也髒兮兮的,鞋都丟了一隻,抱著膝蓋坐在鄉鎮所的椅子上,自知理虧,縮成委屈巴巴一小團,偶爾偷偷拿眼瞅他。
成歸勉強聽清旁邊的老鄉用方言在低聲說:“剛才這娃子挺大方的啊。”
“……”
成歸心情複雜,向人打了招呼,就走過去,脫下外套包著謝遠樹,半抱半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撐著傘,把人給弄回了臨時的宿舍里。
第4章 第 4 章
成歸把謝遠樹放在床邊上坐著,謝遠樹趕緊起身,光著一隻腳踩在水泥地上:“我衣服是髒的,別把被子坐髒了。”
成歸只好先拿了一雙鞋給他穿著,讓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則去打了盆熱水進來,先擰了毛巾給他擦臉,又把擰完毛巾的水倒進另一個盆里,給他泡泡腳。
謝遠樹都乖乖照做。
成歸又出去找老鄉借了一個半大不小的小孩兒洗澡的木盆,擺在宿舍房的中間地上,再打了一桶熱水來,試好水溫,把自己的乾淨衣服放到床上,言簡意賅:“洗澡。”
說完,他就出去了。
先前那話癆也出來打水,見著了成歸就問:“誰啊?”
成歸說:“認識的。”
“廢話不,當然你認識的。我是說誰這時候來找你?我還以為你女朋友呢,一說是個男的,你弟弟啊?”
成歸點點頭。
“哎,不是你家裡有事吧?”
成歸搖搖頭。
那人見他實在不想說話,也不說了,打了熱水回去。
成歸在屋檐下又坐了很久,大約一個多小時,外頭有人說開飯了,他起身去打了一份,端著回屋,敲門:“洗完了嗎?”
裡面傳來回答:“洗完了。”
他這才推門進去,見謝遠樹已經自覺地鑽在了被子裡面,露出一顆腦袋看他:“我冷,就鑽被子裡面了。”
成歸拿了個塑料文件袋放床上,把飯菜放在上面:“吃飯。”
“你只打了一份?”謝遠樹說,“我來的時候聽司機說,你們現在吃飯都有定例,多的沒有,我是不是給你添很大的麻煩了?”
成歸說:“是。”
聞言,謝遠樹低著頭,難過地說:“我擔心你,聽說你們這裡特別危險。”
成歸平靜地說:“你過來,這裡仍然危險。”
謝遠樹有點苦澀地笑了笑:“是啊。”
他端起飯碗,舀了一口飯,吃在嘴裡,突然哭了,一邊哭一邊吃,這麼吃著吃著,自然就會打嗝。
人不在眼前就罷了,都在眼前了,成歸無論如何也沒狠得下心,走過去輕輕地順著謝遠樹的背,沉聲說:“吃飯的時候不要哭。”
“你不要我了。”謝遠樹一邊打哭嗝一邊指控他,“我給你寫那麼多封信,你一封也不回,我每天都去看信箱,每天都沒有。”
成歸沒說話。
“你肯定覺得我特別煩,你就不要我了。”謝遠樹哭得更厲害了,還試圖憋回去,肩膀抖得不成樣子,一邊還要往嘴裡塞飯。
“不會。”成歸伸手接過飯碗擱在一邊,示意他看著自己,仍然試圖把道理說清楚。也只能這麼做,成歸除此之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
“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但不是——”成歸停頓了一下,這才接著說,“不是同性戀意義上的。”
謝遠樹紅著眼看他:“那、那我讓你不准跟別人談戀愛結婚呢?”
成歸幾乎沒有多想,就點頭:“可以。”
謝遠樹繼續問:“你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能這樣?”
成歸也不知道。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他本來就沒有找對象的強烈意願,當初和老同學試著處,不過就是年齡到了,看著周圍同齡人逐步邁入婚姻,這件事情就像人生的一個階段,而他和她只是順其自然地去完成這個階段大多數人都要完成的一個任務,就像小時候進學校讀書一樣。人到了年紀就要進學校,人到了年紀就要邁入婚姻,都只是人生的一個過程。但跳過這個過程,也不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