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大概是人老了更怕寂寞，林奶奶經常來我家串門，和我媽聊天，無非家長里短、子女兒孫，比如聊林泊宇，聊我。

　　  我媽很有中國人的傳統美德，講到我的時候，分外謙虛，鮮有說我好話的時候。

　　  “不過他倒是比原來懂事點了。小時候多皮啊，東竄西竄，不著家，自打小宇來了，就整天纏著小宇。您是沒見著，那年知道他小宇哥去外面讀書不回來陪他玩了，那哭得，怎麼哄都哄不住，打都不行，給我氣的……唉。現在就好了，長大了，不纏人了，不然非得把小宇煩死。”

　　  那天，其實我和林泊宇也在場。

　　  我窩在沙發一角，聽著我媽在外人面前賣力“表揚”我，一開始還不在意，可說到了我和林泊宇的小時候，心裡就有點不願意了。

　　  我使勁瞪我媽，我媽卻沒看到一樣，繪聲繪聲地開始給林奶奶描述我是怎麼“哭著要找小宇哥哥”、“打到穿不上褲子也不肯認錯、吃飯”，以及所有我並不想讓林泊宇知道的事情。

　　  林奶奶一直笑呵呵的，聽到我那些悲慘經歷的時候，就安慰地拍拍我的手。  

　　  我瞟了林泊宇幾眼，開始時，他還微笑聽著，只是後來漸漸不笑了。

　　  有一次，我在瞟他的時候，發現他也正在看我，四目相對，我急忙把眼神挪開，但腦子裡還是剛才他緊抿著嘴的模樣。

　　  我又跑了。出門的時候還能聽見我媽的抱怨：“這孩子，臉皮薄了，越大越不禁說了呢。”

　　  依舊是找了王大炮出來作陪，拖到無法再拖才肯散場。

　　  只是，這次，我沒有在林家門口停留，直接奔了自己家。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林泊宇竟然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哥——”

　　  我挺驚詫的，正想開口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可他一下就抱了過來。

　　  “寶寶。”他在我耳邊念著，耳垂貼在我的臉上，涼涼的。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著，可身體卻是僵住的，兩手垂貼在腿上，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抱著我沉默了幾秒，然後抬起頭，看了看我同樣僵住的臉，用手指輕輕地、一點點地描繪著我的眉毛、眼睛，我的鼻子、嘴唇。  

　　  我說不出話，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眼睛，還有他眼睛裡的我自己。

　　  他輕輕嘆著，又將我抱在了懷裡，“寶寶，寶寶……”

　　  他一直在念，直念到我靠在他肩上，淚流滿面。

　　  我緊緊抱著他。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回來了。

　　  第20章 第 20 章

　　  【四人游】

　　  對於戀愛中的人，我有一句發自肺腑的忠告：如果兩個人真心想要在一起，那就千萬不要選擇分開兩地，至少不要太遠、太久。

　　  激情可以瞬間達成，但感情卻是需要長久相處才能培養出來的。

　　  當年，我只用了一束目光的時間，就把美人放在了心裡；但八年的時空隔阻，無可避免產生的陌生與隔膜，卻是難以憑藉感情就可輕鬆跨越的，即使彼此曾經那麼親密過。

　　  這一點，林泊宇也是承認的。

　　  而我也知道，除了我自己心裡總過不去那道坎之外，他也並不那麼好受。

　　  事情的突破來自那年暑期的海邊旅行。

　　  旅行計劃是林泊宇提出來的，但參與人員並不止我和林泊宇兩個人。

　　  隨行的兩隻超級大燈泡分別是：王大炮，還有……李茉麗。

　　  【情歌王子的歌】

　　  王大炮是我要帶的，李茉麗是王大炮要帶的；李茉麗覺得是我要帶她的，林泊宇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我還算高興，李茉麗也挺高興，王大炮非常興奮，至於林泊宇……我看不出來，他一直在專注開車，沒參與我們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對話，而我也秉承著“行駛中不要與司機交談”的原則，基本沒和他說過話。

　　  中途，路過高速收費站的時候，我問過他一句“喝水嗎”，他看我一眼，直接接過瓶子喝了一口，然後繼續做他沉默的司機先生，也沒說謝謝我。

　　  為什麼我要叫上王大炮呢？就是怕這種兩個人在一起時會發生的沉默的尷尬。如果王大炮在的話，至少能扯扯淡，調節一下氣氛。

　　  但失策的是，我居然忘記了，只要有李茉麗在場，其他人對王大炮來說就是空氣。

　　  開始時，王大炮還願意和我臭貧兩句，可是氣氛打開以後，李茉麗也參與進來，那痴貨就不怎麼搭理我了。  

　　  后座，王大炮對著李茉麗百般獻寶，逗得李茉麗吃多了一樣，咯咯笑個不停。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沒人理，聽著CD里傳來的歌曲，百無聊賴。

　　  歌詞總是寫得那麼煽情，張信哲的聲音又那麼寂寞而悲嗆，怎麼聽怎麼一股受傷男人的孤寂與無奈。

　　  （一顆愛你的心，時時刻刻為你轉不停……）

　　  “我的愛也曾經深深溫暖你的心靈！！！！”

　　  ——我跟著情歌王子的調調，突然大吼了一聲。

　　  聒噪的車裡頓時一片安靜，而且能感覺的到，司機先生下意識的去點了一腳剎車——還好他反應快，車只是微微頓了一下。

　　  吼完我就閉眼躺倒了。

　　  王大炮在後邊大罵“你丫有病吧！”；李茉莉大喘一口氣，“嚇我一跳。”

　　  只有司機先生是安靜無語的，但他看我的眼神好刺眼，閉著眼睛都不夠，我又拿起外套擋在了臉上。

　　  【王大炮自殺了】  

　　  三個大男人，一個小女人，這齣行組合簡直讓人頭疼，開房都不能省錢。

　　  最後，一間一間一間又一間，乾脆開了四間單房。

　　  王大炮還說，“乾脆咱仨老爺們兒開一間得了？”

　　  我不同意，“老子不和男人睡一屋！”

　　  林泊宇又不說話，又拿那種眼神看我。

　　  看看看！看什麼看！——我心裡有點躁，就瞪著眼看回去，沒想林泊宇一點也不躲閃，最後反倒是我心虛了似的，將眼神從他臉上逃開了。

　　  到的有點晚，吃了晚飯後隨便在海邊溜溜，又打了一會兒牌，就各自回房，準備休息了。

　　  誰想，快1點了，王大炮突然給我打電話，讓我陪他出去待會兒。

　　  我本來不想去，挺累的了，但白天的事搞得心裡也挺鬱悶，便答應了他。

　　  晚飯的時候，我們其實是喝了點酒的。王大炮這人平時大大咧咧，實際上內心非常感性，不知道是蘸了酒的緣故，還是異地的夜晚讓人心變得分外敏感而柔軟，絮絮叨叨的，王大炮開始給我講他的愛情、他爸和他媽、還有他小時候的事情。  

　　  我陪他坐在海邊，看著眼前一片天地昏暗，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海浪翻湧，慢慢地，心也靜下來了。

　　  我沒認真聽王大炮講了什麼，心裡想著自己的事情。

　　  王大炮倒也好對付，只管自顧自地講，也不在乎一旁沒有回應的我。

　　  後來，我不知道怎麼就漸漸睡著了。

　　  而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王大炮居然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