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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寧沒說話,也沒看他。
沈從瑞倒是在意料之中的,繼續說道:
“他做的事,我大概知道,恐怕也是唯一一個知道的。其實我並不贊同他這麼做,強扭的瓜不甜,他這麼做,最後受傷的還是自己。不過我也沒辦法勸他,他為了你,真得付出了很多,也受了很多痛苦,可是他甘之如飴。那天我看到他出車禍,你知道嗎,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做了什麼,你又做了什麼讓他傷心,他故意在自殘。”
沈從瑞仰起臉,苦笑了下:“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了,可是有時候我真不懂他,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他為了你,真是瘋了,我都無法理解他的思維,他瘋得特別厲害。”
葉寧依然盯著那個手術室的大門,面無表情地望著那裡,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沈從瑞深吸口氣,繼續說:“你知道嗎,前幾天你們出了事,你離開了他,那幾天他幾乎跟瘋了一樣將自己關起來,不吃不喝也不睡。他有時候甚至開始自言自語,在那裡說為什麼我沒有真得惡性腫瘤,如果那樣,寧寧是不是就能原諒我了。”
沈從瑞盯著葉寧:“我知道他做的事太離經叛道,你會覺得可怕,那很正常,可是你想過沒有,他有多瘋,就有多愛你。假如這個世上有一個人,可以愛你到這個地步,你為什麼還要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他望著神情毫無變化的葉寧,不免皺眉,嘆了口氣:“他這次,真是一個生死關,隨你吧。”
說完,他依然揣著褲兜,慢慢地踱步到了一旁。
葉寧怔怔地盯著那個緊閉的急救室大門,灼熱的眼淚開始順著臉頰緩緩地往下流。
她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像蕭岳那麼愛她。
而她,也不會像愛蕭岳一樣再愛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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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過痛苦的煎熬後,蕭岳終於脫離了危險。
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剛剛檢查完身體陪在葉寧身邊的楠楠也終於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他看了看媽媽:“媽媽,爸爸沒事了。”
葉寧緊緊抱住楠楠的小身體:“嗯。”
其他守在這裡的人也都終於鬆了口氣。
蕭岳很快被從搶救室推出,來到了普通病房,葉寧帶著楠楠忙過去。
剛剛動完手術的蕭岳就好像一尊蠟像般躺在那裡,緊抿的唇蒼白毫無血色,就連往日那黑色略微捲曲的頭髮仿佛也失去了生命力,無精打采地貼在他的額上。
葉寧以前一直誤認為蕭岳身體不好,可是到現在她才知道,他真得病了,會是什麼樣子。
會是讓她看一眼就揪心的樣子。
他就是這麼讓她心疼。
因為麻醉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他累了,他一直沒醒來。其他人都陸續離開了,就連楠楠,葉寧也讓他睡去了,她自己和專屬護士守在那裡照看著。
其實她也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楠楠沒出事前整個人就大病一場,一直處於恍惚之中,後來楠楠出事,她整個人是完全無法進入睡眠狀態。
現在楠楠救回來了,蕭岳也脫離危險處於觀察期了,葉寧的心總算是落定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大腦中一片混沌,就好像漿糊,腦神經幾乎不知道如何調動手腳眼睛了。
她呆呆地盯著床上虛弱躺著的蕭岳,儘管身體裡的那根弦幾乎要崩潰,可是卻就是想這麼看著。
病房裡只有他一個,旁邊守夜的護士正檢查著旁邊的儀器,半夜時分的病房非常安靜,在這種極度的安靜中,葉寧腦中開始浮現出一幕幕場景。
從少年時那個少言寡語敏感脆弱的他,到後來那個倔強固執地撕掉t大錄取通知書的他,再到後來那個翻遍了一書櫃的心理學書籍,冷靜地觀察研究著自己的那個他。
最後,他長大了,成熟了,也擁有了足夠的力量,設計出一個自以為天衣無fèng的計劃,步步為營,算盡人心。
她驚恐又恨,可是這些情緒都需要力氣,現在的她,在極度的疲憊後,竟然剩下的只有滿足。
滿足於他還活著,滿足於他們一家三口都安然無恙,滿足於自己能坐在這裡為他守夜。
正這麼木然地想著的時候,蕭岳的手指動了動。
護士也發現了,連忙過來檢查,之後笑著對葉寧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都好。
蕭岳緩慢地睜開雙眼,最先入眼的,便是葉寧憔悴削瘦的臉龐。
她瘦得臉只有巴掌大,臉色很不好看,只有上面那雙眼睛黑而大,就那麼怔怔地凝視著自己。
蕭岳還沒來得及反應,葉寧已經撲過去,抱住了他。
當然她抱得非常小心,唯恐碰到他的傷口。
蕭岳整個人僵在那裡,感受著環住自己的那個柔軟身體,他艱難地動了動乾澀的唇,想說什麼。
可是葉寧卻先他一步,將唇湊到他耳邊,嘶啞細弱到幾乎讓人聽不清楚的聲音輕輕地道:“蕭岳,你好好活著,等你出院,我們結婚。”
蕭岳聽到這話,黯淡的雙眸中陡然閃現出驚人的光,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她的眼睛:“你……”
不過很快那光彩就黯淡下來,他勉強扯唇苦笑了下:“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騙了你,一直都在騙你。”
他的聲音像是被撕碎的破布。
葉寧疲憊地閉上眼睛,將臉貼在他的臉上。
“蕭岳,我問你,我的兒子是不是你的兒子?”
蕭岳嘶啞地道:“是。”
“那你到底愛不愛我?”
蕭岳呼吸頓時有些不平穩,他沉默了好半響,終於說:“愛。”
葉寧眼中帶淚,輕輕笑了下,低聲喃喃道:“那就夠了,蕭岳,我也愛你。”
假如他愛她,她也愛他,那麼對於她來說,還有什麼是不可以原諒的。
自然聽到這話,幸福來得太突然,蕭岳依然有點不敢相信。
他在生死關走了一次,現在聽到這話,覺得自己在做夢,或者出現了幻覺。
他怔怔地望著滿臉淚花的葉寧,半響後終於說:“寧寧,你,了解我嗎?”
葉寧抬起手,沾了淚痕的手指輕輕撫過他的眼睛:“其實我從十三歲就了解你了,只看一眼,我就了解了。”
要不然也不會逃避了這麼多年。
番外之小公主真相解密綜合版:
後來蕭岳結婚了,成了一個妻奴。
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奴,因為他是一個善妒的男人。
比如這一天,他家老婆和高中同學打電話,樂呵呵地聊了半個小時。當電話掛了後,蕭岳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葉寧也沒搭理她,讓育兒嫂將自家小公主抱過來,摟著又逗又親老半天。
她家小女兒現在才六個月,剛剛脫離了初生小娃的無知狀態,現在已經能坐在爬行墊上抓著玩具啃了,啃得晶瑩的口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她的頭髮比起哥哥楠楠來更顯得捲曲一些,圓潤白胖猶如牛奶一般的肌膚,幼滑嬌嫩,上面一雙黑亮的大眼睛,嘴巴紅嘟嘟的,配合上那一頭捲曲黑色短髮,和個畫上的洋娃娃沒什麼區別。
楠楠很喜歡這個小妹妹,他總是喜歡抱一抱這個小妹妹。也是自從有了這個小妹妹後,他好像對於住校失去了樂趣,總喜歡往家裡跑。
蕭岳也是沒辦法,在葉寧的要求下,只好給他辦了不再住校的手續,每天派司機接送他上下學。
日子是這麼的幸福美滿平順,以至於葉寧總覺得這日子仿佛該添點料了。
此時育兒嫂拿了紗布口水巾過來,葉寧趴在爬行墊上逗娃,一邊逗一邊回想著剛才電話中同學所說的話。
同學說得非常清楚明白,霍晨正打算想回國呢,國內s市的k高校忽然就發出邀請函,隆重邀請他回國,並許諾給了房子職稱以及研究經費安家費等,待遇優厚的所有人眼睛都紅了。
這霍晨回國後,沒多久就遇到了和andy打架鬥毆事件,後來只好休病假回鄉探親,誰知道又被蕭岳給打了。這件事很快傳到了k學校,k校的校長開了幾次會討論這件事,認為這位海龜教授的行為失當,違背師德,會給k校的校風帶來不良影響,由此最終決定,原本許諾的一切收回,並請霍晨另謀高就。
根據同學的說法,霍晨後來就開始覺得,這本身就有點問題。
如果是以前,葉寧肯定不會多想的,可是現在,她努力地回憶了下,忽然想起當初說楠楠上學的事兒,蕭岳隱約提過,他和某個大學的校長是認識的,還是在美國進修的時候就認識的。
這件事啟發了葉寧的思路,她再次琢磨了一番那個所謂的阿波羅計劃上的內容。
霍晨回國,霍晨回國……
正想著的時候,蕭岳過來了。
“萌萌乖乖,寶寶抱。”自從有了女兒,蕭岳的父愛已經爆表,真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了女兒面前。
話說當初女兒出生,蕭岳還特意請了產假,請了一個月產假。
某上市公司老總,性別男,產假一個月,這件事曾經成為網絡上的一個笑話段子。
現在蕭岳熟練地抱著萌萌軟軟的小身子,也不看葉寧,就在那裡抱起萌萌到處走走晃晃,還讓萌萌去玩他新買的踢踏琴。蕭岳兩隻有力的大手扶著萌萌的腋下,於是就看到萌萌短胖粗肥嘟嘟的小身體歡快地扭動著,兩隻小腳丫興奮地踩在踢踏琴上,踢踏琴就發出悅耳歡快的聲音來。
葉寧心裡琢磨著剛才的發現,冷眼旁觀這一對父女兩,自己拿出相機在旁邊拍照。
完了一番後,那邊萌萌打著哈欠,餵了奶後,蕭岳先親自給女兒拍了嗝,然後才讓育兒嫂帶著女兒去睡了。
一時房間裡只剩下葉寧和蕭岳兩個人了。
蕭岳終於腆著臉過去:“剛電話說什麼了?”
葉寧挑眉瞥了他一眼:“你說呢?”
蕭岳猶豫了下,終於上前:“那你剛才在想什麼啊?”
葉寧低哼了聲,慢騰騰地說:“霍晨。”
蕭岳聽到這話,頓時抿著唇不說話了。
葉寧又好氣又無語。
最討厭他給自己擺臉色了,哼!
不過葉寧現在自然有法寶可以制住這個男人。
於是她就想鬥牛士拿出那塊紅布一樣,慢騰騰地掏出了一張紙。
那只是一張普通的a4紙而已,不過她卻用硬塑裝了起來。
在那個a4紙上,是某個人親手畫下的魚骨圖。
果然,蕭岳看到這張紙後,頓時臉色好了,氣沒了,姿態也低了。
他忙過來,摟住葉寧的腰,低聲下氣地哄道:“寧寧別生氣,霍晨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咱們不能因為他影響咱們夫妻感情!”
葉寧斜眼望他,好笑地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蕭岳沒辦法,他垂下眼,坦誠說:“是,我承認,我就是故意整他的。”
說白了就是,先通過關係,讓某校校長發出邀請函把他弄回來,一方面給他事業上來一個教訓,另一方面誘出他不堪的一面讓他從葉寧心中徹底拔出,最後呢,再痛打一頓出一出數年前憋著的那口氣。